“那时候啊,还记得我是去哪学的吉他吗,老师算是流浪歌手,本来去h省,但却听到咱们这个地方的地名有趣,临时下车在咱们这游玩几天,没想到街头卖艺却赚不到去下一个地点的钱,无奈去琴行,问问差不差老师,才留下来教琴。”韩秋月没有说原因,而是讲起了故事。
“我是去公园认识的老师,他的音乐不符合大众审美,所以很少有人给他扔钱,他也不求,就是在那唱自己的歌,别的不说,但是这份倔强可能就是他再不去琴行就要饿死的原因吧,他教琴也是随性,所以除了我之外,很少有人能坚持下来,跟了他,我才知道摇滚,金属,蓝调,重金属等的区别,知道了口水歌和民谣的区分,可是你们哪里知道啊。”
“听歌的又不是鉴赏家,好听动听就好了,喜欢就多听听,不喜欢就赶紧换,多简单啊,干嘛要知道这些啊。”老妈立刻反驳道。
“我又没说什么,像我们学过点音乐的,就有了所谓的音乐鉴赏,你肯定觉得矫情,但是啊,就像口水歌啊,你说的无病呻吟的民谣啊,都是有个情感,有个旋律,有个故事情节,听的好听也要听个讲究啊,对于那些不算歌的,我是真的听不下去,辣耳朵。”
“是啊,其实在你们心中玩音乐就是不务正业,音乐就是个娱乐,小时候玩音乐就等于不好好学习,可是啊,好多人,不适合应试教育,不可否认的是,应试教育对于所有人机会近乎是平等的,也给了选择的权利,但是,兴趣这个东西,便被磨没了。”韩秋月叹了口气。
“兴趣能当饭吃吗,你得吃的起饭,才能再去考虑玩的事情,活着才有各种东西,咋们又不是什么大家族,能养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让你想干什么干什么。”老妈听到那声叹息,仿佛是针一样,扎在了她的心里。
“我没说我啊,我还是喜欢应试教育的,你们不是想听那个姑娘的故事吗,别老往自己身上引啊。”韩秋月也没注意居然踩了雷区,连忙解释道,“那场演唱会之后,她的父母同意了,如今在加拿大的音乐学院进修,高中几乎都是在学英语和音乐度过的,每天朝六晚九,除了bass就是各种英语的听力,口语,把一个一百二的小姑娘折磨的瘦到了九十斤,但是最终考试还是过了,压线,超一分。”
“高考后,我问她为了梦想做到这一步,值得吗,你家里的钱够你儿子一辈子花了,你哪怕不学无术,大手大脚,你可是富家大小姐,拼什么命啊。”韩秋月想到这,笑了出来,“那个姑娘说啊,我可是没有任何负担的,不像。。。算了,我只要活的开心就好了,开心总要有个追求吧,就像那段子,在手指上的茧子又磨上了茧子,手酸麻到吃饭得保姆喂,那时候啊我也想放弃,但是一想到机会是你争取来的,我就不敢放弃。”
“别老那个女孩,那个女孩的,人没有名字吗,你俩后来怎么样啊?”老妈在意的居然是这个,韩秋月歪了一下头,也是,八卦更吸引人。
“那个姑娘叫章菡,放心,她不会是你的小媳妇的,我俩是兄弟,不可能是你的小媳妇的。”韩秋月看向天上的烟花,忽然想起来好多人,因为不见面,关系就渐渐地淡了,其实也挺好的吧。
“你好像还没有说那个演唱会吧。”老爸冷不丁问出来了一句。
“演唱会啊,其实没什么说的。摇滚乐嘛,吉他手,bass手,键盘,主唱加个鼓手就够了,我吉他手,把老师逼到了鼓手,然后从琴行中坑了两个人,都是老师,于是这个奇怪的组合就组成了,章菡因为是和家里人打赌,所以她父母给她请了一个月的长期病假,而我则是自己伪造的父亲的同意证书,果然被识破了啊。”韩秋月懊恼的说道。
“这种字体哪怕再像,也得语音或者见面才能签订下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被你糊弄过去,除非你请一个演员,来演你父亲。”母亲说道。
“反正都不重要了,孩子能想到作假就不错了,在思考的那么缜密,想想就可能危害社会啊。我们那阵子每天白天排练,晚上回家练习,周六日去公园中路演,那时候真好啊,城管还在一旁维护秩序,一天凑热闹的人多了,也够三四天的饭钱。”韩秋月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周围的风景,快到自己家小区门口了。
“其实那个演唱会做的一点都不好,灯光,音效,场景都太差了,说起来那个场地你还记得吧,少年宫,当初的电影院,却只有一个厅。”韩秋月想起当初的寒酸,竟然有些欣慰。
“那个厅也不好租吧,能让你们聚着一堆人,观众还坐满了,后来还上了地方的报纸,你居然还以为能瞒得住?”父亲一说话就戳了老底。
“那张照片啊,当年那个像素,那个灯光,我还站在麦克风后面,怎么可能认出来我啊,出名的可是章菡和老师啊。”韩秋月惊讶地说道,“那个大厅啊,当年没有那么电影,片场很空的,只要每天在经理面前求他,他总会答应的,而且还安排了四个保安,帮我们安排了秩序,演奏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真好。”
看着韩秋月一脸平静的说着过去的事情,初二的孩子去做一个公关,那个经理就算在近乎人情,也不会让一群孩子在自己的饭碗上胡闹的。母亲看着韩秋月,没有再多问。
“现在连街头艺人都没有了啊,真的少见,还是咱们地处太偏了,实在是没什么人呢。”韩秋月四处望着,孩子手上的呲花融化了天上飘荡的雪花,天上的景色还是接连的烟花,炸在暗暗地云朵之下,这场雪下了好久啊。
“现在时间比过去珍贵多了,这种快节奏的社会,想草根走出音乐梦的也不来咱们这种小地方啊,帝都,魔都哪些地方的酒吧,舞厅去当驻场歌手才有那么一丢丢可能完成梦想吧。”父亲叹了一声,“像你的吉他老师,他的梦想就不是出名,而是浪迹天涯,现在走到哪了。”
“年前他说他要入藏,这是他旅途的最后一站,四十岁的人了,哪怕没有了家人,也该找个地方定居,结婚生子了,还那么为老不尊,四处留情,真是的,不觉他从十一岁,到现在飘荡了三十年啊。”韩秋月说着,握紧了父母的手。
“因为没有一点点羁绊,所以才可以活的那么随心所欲啊,其实你也可以的,我们啊,还是能为你攒点钱,等你浪累了,再回来也不迟,你现在,还是太累了。”父亲看着韩秋月,有些心疼。
“哪里累了,我觉得挺好的,每天活的充实比快乐好多了,怎么可能活的随心所欲啊,那样太没有责任感了,有家人,有朋友,有工作,再有一个女票就更好了,结婚生子,然后慢慢往上爬,有钱之后做自己喜欢的,就够了。”韩秋月说什么话都无悲无喜了,没什么表情,声调也很平静。
“在聊什么呢,又这么悲情,你想做什么哪怕不跟我们说,也要和小伙伴们说啊,他们还是担心你的。”母亲说了一句,触动了韩秋月的心。
“池鱼早上多会来的啊,和你聊什么了吗?”韩秋月顺便就问了出来。
“没聊什么,就是拉拉家常,没过十分钟就到你床边了,但是能大年三十来看你的,他应该没回来几天吧。”母亲说道。
“他大年二十九早上回来的,放假之后他在那边实习了好久,昨天航班回来故渊去接的,禁止其他人去,据故渊说啊,回来之后,就一睡不起,谁接其实都一样,她的二人世界计划就泡汤了,昨天就给我们吐槽了。”韩秋月大笑着说道,“她吐槽归吐槽,还是把池鱼按在床上,还给他熬了汤。”
“在谁家啊,他们父母认识了吗?”父亲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在池鱼家啊,他们是毕业后通知了父母,毕竟池鱼高中迷茫过一段时间嘛,现在两个人都很恩爱,就够了。”韩秋月仿佛在说自己的儿子一样,毕竟是老父亲了,看着池鱼长大了。
“毕竟所有人都羡慕从校服到婚纱嘛,未来走的路,陪伴自己的,就是当初最爱的那个人,那是多么憧憬的事情啊。”老爸也开了话匣子,不觉都到了家门口。
“咔嚓。”
韩秋月松开了手,从兜里掏出来了钥匙,插进锁中,没有一下子打开,稍稍用力,才打开,这个门比自己都老了啊。
待到洗漱完,脱了衣服,靠在床头柜上,没有关灯,看着外面的烟花,虽然没有那么多密集,但估计能持续一晚上。
“看,照片,那个报纸我还保存着呢。”
不多时,老妈拿着当初那一版报纸拿回来,周边已经泛黄,但是没有一点皱褶,应该是单独存放在某个地方。
韩秋月看向了那个标题《不灭的摇滚,少年宫的再次演绎》,有点平常的标题,放在第四版的角落里,不关注的人应该视野都不会扫一眼,那张小小的照片,印着他们几个大大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