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马桑的骷髅头离我只有一指远，整箱的金银财宝闪着暗暗的亮光。
脚步声走到正中央停住了，我屏住呼吸，整个空间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声，快要断气的时候终于听到海猿离开的声音。
我用力撑棺板，没有任何动静，古代的工匠不懂得偷工减料，两百年的锁都推不开。为了防止巫马桑尸变，我拿出尸陀林主念珠开始念大悲咒。
在西方人看来，骷髅即代表死亡也代表永生，很多宗教油画都出现过人一手拿圣经，一手拿骷髅头的场景。巫马桑放这么多骷髅陪自己，难道真的相信永生？
不，好像不对。
巫马桑的棺材为什么会有锁呢，而且刚才没细看，现在发现近在咫尺的棺材板上全是暗红色的血痕，右手边角有一排用血指写成的咒文，难道他在生前就已经下葬了？
若是如此，那便应正了巫马桑被船员所杀的传说，他们因受长期虐待而暴走，将巫马桑活活关进棺材，直到他自己饥渴死去。
我撑了几下，锁真的已经锁上了，我借此睡上一觉。
【入梦】
狗凌霄坐在悬浮空中的石桌上，享受地饮用美酒，发出一声叹息。
“你找我来作甚？”我问道。
“你不知自己已经睡了多久？”
“我身上没有带沙漏，什么时辰我怎么知道。”
“已经两天了。”
两天，我睡了两天？那海神号里的轩辕攸宁、易睿、即墨他们情况如何？
见我皱眉，他继续说道：“你身体虚弱而且还有身孕，现在正在发烧，我渡一些仙气给你，助你尽快醒过来。”
说罢我闭上眼睛，又不知睡了多久，左耳室有了声响，我醒了。
剧辛的声音传来，“我们现在还有三个人，只能和他们合作，等杀了狍鸮，再夺走血珀。”
“那到这里来干什么？”
“巫马桑一生漂泊海上，收集了为数众多的鲛珠，献给巫师申菽。用鲛珠可以引诱藏在海神号里的鲛人出来，当海猿的诱饵。”
剧辛来到棺材旁边，用刀砍了铜锁好几下，没断，刀折了。
“把你的刀拿来。”开始砍棺板，我在里面感觉到剧烈的震动却没有可以打开的样子。
我干脆隔着棺板用火印烧剧辛，听到他惨厉的叫声，棺板终于停止响动了。
我朝身下掏出黄金手链，鲛珠手链，珍珠项链，红宝石耳坠和一个大金碗，能戴在身上的就戴在身上，大金碗扣在头上。然后拿出匕首一刀一刀开始划棺板，头上的汗液黏附着头发，我必须快点出去。
花了大概一个时辰，我用破印裂开一道口子，使劲推开棺板碎片，爬了出来。
我小声鼓励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从背囊拿出一块烧饼边吃边往右耳室走。小腹已经轻微隆起，自觉对不起这个孩子，能出古墓恐怕也保不住了。
看看现在的位置是第四层甲板，上一层是纵舱，纵舱上面就可以看到海水了，但是却还没有找到任何鲛人的踪迹，说明我还没有走完海神号这里的船舱。
前面出现一个隔断，与左耳室外面的路完全不同。走进去之后看到了炭火烧过的痕迹，还有换下来的止血绷带。再往前走是一堵墙，但是墙下的脚印没有回头的迹象。
我摸摸墙壁，又摸摸旁边的桌子，移动一下陶瓷花瓶，没机关。我踢踢墙壁发现在动，使劲推居然是一道暗门。
走进去之后明显感觉湿润很多，有一股硫磺的味道，火山温泉在这附近，也就是二三层当时放弃走的方向。
慢慢水汽开始在脚下凝聚，也滋润了我干渴的嘴巴。
我附着墙壁侧身走在水汽上面来到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里面有一些旧衣服和破板凳，我继续向前，脚下的水慢慢变深，我的脚开始合并成红色的鱼尾，我立即掏出符咒塞进大金碗，用丝带绑在头上潜到水下。
火山温泉的水温还不算太高，水里是一片荒凉的火山地貌。一个黑影从我眼前闪过，我掏出匕首与来者的三角叉相交，水里激起一阵浪花。气泡散尽之后，发现是长着黑色鱼尾的雄性人鱼，我们互相惊讶地看一眼，收起武器。
“你是新来的人鱼？”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于是独自迅速游开。整个火山温泉比我想象中还大，我露出水面，看到这是一个武器室，房间墙角还竖着大炮和最原始的长枪，几条人鱼坐在大炮的炮管上吃着什么。
他们一见到我感觉怪怪的，我看看身上的打扮和头上的金碗。
刚才的黑尾人鱼游过来，“我们现在只有为数不多的十几个鲛人，但是你放心，这里是安全的。”
“哥哥，你怎么随便把人放进来？刚才那两个人类差点把我杀了。”一个白尾鲛人朝我身边的鲛人说道。
我看看他，黑尾鲛人说道，“不必怕，那两个人是想猎杀鲛人，取我们腹中的鲛珠，已经被我杀死了。”然后朝白尾鲛人说道，“她是鲛人。”
自古就有鲛人可令人长生不老的传说，事实上那是人们看鲛人容貌永驻的缘故，其实鲛人也会老去，只是鲛人的寿命一般在两百岁左右，老的慢。就因为这样，民间除了贩卖鲛人，也出现了取鲛珠的人。
我看看大炮上躺着的尸体，是丁老二和丁老六的。难怪在巫马桑的椁室没看到他们俩，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谢谢你，不过，我不是南海鲛人族部落的。我是受一个朋友之托来救你们的。”我看着他说道。
他皱着眉头说，“你既然有一条鱼尾，又怎么不是鲛人部族的呢？鲛人也只有南海一支。你说你来救我们？”“说起来就复杂了，我要除掉狍鸮，我的同伴都在外面，有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助。”
炮管上的鲛人纷纷下水游了过来，白尾鲛人问：“哥哥，怎么了？”
“这位姑娘说要替一位朋友救我们。”他转身问我，“请问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扶骨。”我说完，众人叹一口气。黑尾鲛人说道，“我叫闻天，是扶骨的好朋友，当时还是他助我一臂之力进来的。扶骨现在还好吗？”
“他被感染了。”
众人沉默，我说，“继续呆在这里不是办法，我要去找狍鸮，你们谁愿意和我一起走？”
“我和你一起去吧，”闻天转身对白尾鲛人说，“妹妹，照顾好大家。”“哥哥，”白尾鲛人有些不舍。
我点点头，掏出背囊里被水浸泡过的烧饼和馒头拿给闻天的妹妹，然后跟随闻天游向出口。
“等等，”我游向旁边放长枪的箱子，旁边还有一个美人的白色雕像，我拿起一把扔给闻天，一把拿在自己手上，“试试。”
闻天对准吊灯，一手扣动扳机射中了吊灯。我也拿起长枪打中了一面玻璃。
我们游出温泉，再次化成人形走到另一个房间，闻天披上衣服，转身看看我，“从前我以为海底的一切就是世界，直到有一天来到了岸上，才发现鲛人部落多么弱小。”
“一面的弱小意味着另一面的强大，你们是海底世界的主人。”我说道。
闻天苦笑，“走吧，狍鸮还等着我们。”
远离了火山温泉，衣服很快被风干，嘴里一股硫磺味道。我拿出横公鱼的鱼尾塞到闻天的手里。
“我叫云容。如果我们在其他情况下相识，可以给你更好的东西，现在就送你三条横公鱼鱼尾吧。”
他看看鱼尾，把它们穿成串戴在脖子上。我看着他，希望鱼尾能保佑我们所有人都平安。
“我很好奇，巫马桑的船为什么会沉入海底而船员水手却成为骷髅亡灵和他一起留在这里呢？”在棺椁里我就在想这个问题，我们边走边说着。
闻天说道：“这个问题，曾经也困扰过我，因为鲛人族从很久以前就将这里视为禁地。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和扶骨贪玩偷偷跑进来。”
“你和扶骨在之前来过这里？”我惊讶地看看他，怪不得扶骨对里面有鸟会如此确定。
“是的，而且还没有死。我们在火山喷泉发现了那尊白色雕像，很像族里记载的巫师申菽，一如传闻中是鲛人千年难遇的美人。”
“就是箱子旁边的那个雕像？”
“是的，当时我们以为只是个雕像，但后来遇到了骷髅水手，他们对我们穷追不舍，仿佛有深仇大恨，要把我们大卸八块。好在鲛人族的族长及时来救我们，赶快逃了出去。”
“那就是巫师申菽？”
火山温泉可以在尸体上面形成一层钙化硬壳，经过两百年的浸泡也形如雕像了。
闻天肯定了我的说法，“是的，族长告诉我们，那艘船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海神号，巫师申菽爱上巫马桑，运用自己残杀族人得来的灵力帮助他在海上劫杀商船。由于暴虐成性，船员既恨他，想要杀死他；又怕巫师申菽报复。于是想了个主意，一日刚截获一艘商船，在喝庆功酒的时候巫马桑被灌醉，船员将他抬到岸上，放入事先准备好的棺椁里锁上，直至七日后活活饿死。”
“那为什么船员没有金盆洗手，就此归隐呢？”
“他们都回家了，把海神号留在海港。可是三个月后，他们发现自己变成了骷髅。还是被巫师申菽发现巫马桑死了，她下了非常恶毒的咒语，诅咒所有参与杀害巫马桑的船员不生不灭，永世不得超生，除非她死了方才解脱。”
我惊讶地看向闻天，转身见他蹲下，一只九婴从身边走过，“那些船员又驾驶着海神号出海了？”
“嗯，为了和巫师申菽决一死战。那场风暴非常可怕，海底都受到了影响，无数鲛人逃离家园北上。骷髅水手将巫马桑的棺椁作为诱饵，引巫师申菽出来，巫师申菽命海妖戳穿了海神号的船底，海水迅速侵入，巫师申菽即可想要找到巫马桑的棺椁，却被一个术士所禽。她没有想到骷髅水手还可以找到帮手，但在南海里，她才是王者。沉船随着漩涡沉入海沟，术士被吸血乌贼所杀，骷髅水手则将巫师申菽的鳞片全部刮完、割去双乳扔进了滚烫的火山温泉。”
听到刮鳞割乳我不觉身上抖了抖：“可怕。”
闻天点点头，“但是诅咒却没有就此消失，骷髅水手还是骷髅，所以他们一直待在这里伺机报复鲛人。这才让海神号，成为鲛人族的禁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