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毅躺尸一般平躺在床上,左手平放着,右手竖立在一侧。微微偏着的头,两眼好似在打量着自己的手,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看着,目光时而有神,时而涣散。
他已经这样了很久,他不知道还要这样多久。
透过窗户的阳光,斜斜的在房间里拉开了一层帷幕。阳光摊在被子上,也披在焦毅立起的手上。
本来以为自己铁定死得透透的焦毅,方一醒来,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的大难不死,便在一阵翻江倒海的晕眩中忘乎所以。
焦毅是个sha手,莫得感情的那种。
行走在阴影与黑暗之中,裁决目标,也裁决罪恶。——焦毅
没错!他就是业内一朵艳压群芳的奇葩。不同于其他从业者的是,他是一个拥有着满满正能量的sha手,日常总扶小朋友过马路,帮老奶奶做作业的那种。
可惜,就是貌似有点好人没好报,他还是凉了。
焦毅这会儿醒是醒过来了,就是有点神志不清,头重脚轻倒是其次,胸闷气短也还好,就是这个床上臭得他有点hold不住。本想一个鲤鱼打挺起来踩点的他,感觉自己的腿好像有点不听使唤。
“不会是瘫了吧?”
他心想。
焦毅虽然迫切的想要确定一下自己双腿是否健在,但方才他好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焦毅盯着眼前竖起的这只手,手指修长而白皙,看上去就挺漂亮的,没有老茧也没有伤疤。迎着阳光看去,竟然有些晶莹感,手腕看上去也挺秀气的~
“呕~”
焦毅还没来得及联想其他的,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部涌上喉头,焦毅顾不得再打量手臂,连忙使出全身将自己的上半身扭转一个惊人的角度,偏转头颅然后朝着地面吐了出去,可惜的是,呕了半天除了点苦水,他什么也没倒出来。
瞧着地上一滩散发着浓烈腥臭味的呕吐物,焦毅眉头一个劲的直抽。忍住又一次泛上来的恶心感,连忙将身体转了回来。转头的时候,焦毅感受到脸庞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顿时惊慌失措,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连忙将手伸进了被子里,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胸部。
平的。
焦毅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去了小半。
接着又向下摸了摸大腿根部,直到确认安在时,焦毅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彻底的落回了原位。
还好不是个女的。差点没被吓死···
经过一次呕吐后,焦毅感觉好受多了,头也没有适才那般昏沉。又闭着眼睛回复了一下心绪,这才有闲心睁眼打量起了所在的环境。
不过,他当下还需要确定一件事情就是,自己到底是不是瘫痪了。
强行撑起上半身,看了看被子里凸起的形似腿状两道丘陵。焦毅心想:
“不幸中的万幸!还好不是高位截瘫~”
掀开被子看了看,焦毅心里似有十万只羊驼在疾驰,无语ing···
卧槽!这睡个觉怎么腿还盘起来了呢?
只见被子里两条光洁五毛的大腿,一只压着一只,另一只又盘回来垫在前一只的小腿下面···
焦毅连忙用手撑着,拖动着将上半身支了起来,然后又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将缠绕在一起的腿解开,这次他通过终于动了两下的脚趾,感受到自己腿部的存在。
正要高兴的时候,焦毅突然咬紧了牙关。浑身抽搐了起来,只见他双手使劲的握成拳上下挥舞,隽秀的眉头也在不停的跳动···
肢体血流不畅导致僵硬后,突然恢复供血的那种酸爽,谁试谁知道。
过去好一会儿后,焦毅感觉自己再一次得到了重生。这才慢慢舒展开紧皱着的眉头,松开了牙口。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然后揉了揉酸涩的咬肌。
可怜他一个受过不知多少逼供特训的sha手,也被折磨得够呛。
无怪他意志不坚定,实在是现在这副躯体鶸鸡得不行。单是肌体自身带来的不良反映,就把他折磨得欲仙欲死。
他早已经通过手确定了这并是自己原先的身体,只是凭着自己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强行压下了惊异,毕竟sha手这个职业总在刀尖上跳舞,生死之间游离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他,还不至于被这样的事情给吓到。
你说做梦或者说被催眠?
别闹~
先前他早就凭着既往的经验判定了一番,这就是现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临了却换了个躯体。
抬了抬腿,确定终于能自如活动后,焦毅翻身从床上坐起,然后又开始犯了难。
···
眼下这环境,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下脚。
遍地堆积的烟头、纸屑、便当盒、还有其他的生活垃圾,不只床边,十平米见方的空间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废弃物。
床正对的墙角堆积着一摞整齐码放的烟盒,接着便是一张电脑桌,桌上放着一台电脑显示器,显示器前是键盘和鼠标,主机暂时没看到,不过很大的可能是放在了桌子下方的柜子里。
一张椅子斜靠在桌子旁边,上面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衣物。桌上的那烟灰缸,更多的应该是摆设,不然不至于里面装了捏扁的牛奶盒、揉成一团的纸巾,还有一坨黑色的不可名状的物体,焦毅也没走过去,不然他就会知道,那坨不可名状的黑色物体,其实是一只袜子。
另外一边靠墙放了一个柜子,柜门关上的,暂时里面看不出有些啥。
焦毅四下打量了一番,确保这个房间里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的东西后,这才稍稍松了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
焦毅本想强忍着不适赤脚踩下去的时候,冷不丁看到床尾有一双拖鞋,顿时喜出望外的挪了过去。
照理说,像焦毅这样经受过种种酷烈磨炼,又执行过形形色色任务的杀手,应该不会在乎这样的环境的吧,毕竟更加恶劣的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可是那只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杀手也是人好么,杀人是执行任务,有钱的。又不是日常生活,不给钱又费力不讨好的事,谁会去做?搞笑呢?
焦毅曾听过一句逗乐的话:“杀手的日常不是在杀人,就是在去杀人的路上。”
无聊~肤浅~可笑至极~一派胡言!简直胡扯!
什么杀人就像吃饭喝水一般···
拜托!
那是恐怖分子,不是杀手。
至少,不是焦毅这种杀手。
脱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好吧~这叫剑仙···
总之,能好受些谁会故意去找罪受,焦毅又没有受虐倾向。
忍住想要打赤脚的冲动,汲拉着一双着脚有些滑腻的拖鞋,跨过地上那摊呕吐物,推开门,焦毅扶着墙高一脚低一脚走了出去。
不大不小的一个客厅,忽略掉门边鞋柜旁乱糟糟的鞋子外,还算比较干净。除了一个一个放在角落的立式冰箱外,再无其他物什。
“艹!”
走到冰箱前拉开柜门,焦毅一句国骂脱口而出。
不论冷藏还是冷冻用的柜子里,入目皆是酒,啤酒、预调鸡尾酒,大支的,小支的琳琅满目。
看了半天,焦毅一瓶水都没有找到。只得无奈关上了冰箱门,继续去找水去。
···
客厅、厨房、洗手间,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格局的房间,焦毅找了个遍,除了在卧室衣柜里找到半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饮料以外,再没有看到除酒以外其他喝的。
连个烧水器都没有,焦毅真的有些欲哭无泪了。
半般无奈的他,只好再次打开了冰箱的门,拿出了一瓶预调鸡尾酒,其实这玩意也算是饮料,比起啤酒而言,焦毅更能接受这个。
忽略了瓶身上花里胡哨的英文,从冰箱上扒拉下一个啤酒起子,先前他四处打量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这个东西。
“呲~”
“吨吨吨~”
一声放气的声音过后,焦毅抬起瓶口,一口气便吹下了一整瓶。
“嗝~”
长长的一个嗝后,顿时感觉好受多了。将起子随手扔回冰箱上,掂量了一下瓶子,放在了冰箱旁边。
走回卧室,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床边的呕吐物,眉头又开始打结了。
实在是地上那一大滩,太显眼了。
焦毅强行扭转了自己目光,将眼神放到了电脑桌这边,眼不见心不烦。
在把椅子上的衣物一股脑扔到床上后,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需要静静···
黑色的电脑屏幕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摊在椅子里的青年。长发披肩,上身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着一条修身的牛仔裤,立体感十足的五官,俊朗中带着几分清秀,只是浓黑的眉头这会却皱成了一个川字。
先前在四处查看环境的时候,焦毅已经从洗手间的镜子里,确认了自己换了一个身体。只是一直强忍着内心中的惶恐,等到坐下来后,一直吊着的那口气顿时泄了下来,紧接而来的便是脑海里长久迷茫。只感觉到自己坚守了二十八年的唯物主义,在这一夕之间被颠覆。这会就算是一个拿着把小刀的孩童,便能将他再次洗白。
···
身为一个忠于职守的杀手,他本不应该如此松懈才对。
一个合格的杀手,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放松警惕,哪怕是沉睡的过程里,都会始终保持着一丝警醒。
类似那种沉浸在睡眠里,沉浸在男欢女爱过程中,被人在睡梦中干掉,在gao潮时候干掉的杀手,根本上不得台面只有电影里能见到些许。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在焦毅神游物外的过程中,阳光从地面慢慢向着窗口移动而去。从阳光偏移的角度来看,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多,一阵规律的蜂鸣声从床上传来,打断了焦毅的思绪。用了几秒的时间,将散乱的心绪从各个不具名的角落聚拢起来,重新将注意力收回了当下的房间里。又花了一秒的时间确定了声音的来源后,焦毅站起身来走了过去,一手掀开被子,便看到了一个躺在床尾的手机。
焦毅怔怔的盯着手机亮起的屏幕,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备注为“孙zei”的来电,没有伸手去拿,只是就那么看着黑色的手机不停的在床上震动着。过来一会儿后,才终于停歇下来,在屏幕上留下了一红色的未接符号。
捞过手机握在手里,放下手里还抓着的被子,焦毅走回电脑前重新做了下来,目光聚集在手里的手机上。
手机是那些年有着肾机一称的4S,盈盈一握的经典黑色机身。焦毅动了动手指按亮电源键,入目的不是先前的红色未接来电符号,而是一个突然跳出来的“电量低于百分之二十”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