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辰拉住马勒,停在三人的身后。还离着止渊城很远时,城墙看去没有高大逼人,此刻,巨大挺立的城墙,给他一种无力感,感觉自己很渺小。他从陈秋那里了解到,唐国武公曾破城而入,他想不明白,如此宏伟的防御工事,都能被破门而入,说明唐武公这人,是一位雄主。
“大胆,竟敢阻拦都尉去路。”陈秋大声呵斥,气势一改往常。他打马上前,亮点出手中的令牌,令牌周围雕刻繁复的花纹,正面是一个妖兽的面目,张着嘴巴,露出两颗尖牙,双眼中各镶嵌一颗蓝色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周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似乎漠不关心。
“都尉大人!”什长朝着周青行军礼,脸上露出慌张的神色。他随后朝着身旁几人挥手,让兵卒让开一条路出来。
周青点点头,算是回礼。
之后,四人进城去了。
这里是一座军营,位于止渊城的西南一角,占地不算宽广,大约能容下两三万多人。作为离国第三军旅,这支铁军一直驻守边境,守卫离国的西面。
离国军事力量在人族六国中,只能算上中流。如果没有号称中州第一铁骑,或许离国的实力只能算上末尾。
天气很是燥热,此刻已经快要临近中午,不用多说,更加的闷热。
军营的一角,一个穿着盔甲的少年握剑而立,面前的军士在训练。那些训练的军士,浑身沾满汗水,加上太阳的暴晒,他们出汗的速度像是流水一般。他们心里都充满激情,打出的拳法更加有劲,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面前不时来回走动观察的人是他们的少将军。
那位穿着银色铠甲的少年,他就是周青的儿子,周长远。他脱下头盔,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按着剑柄,双脚微微张开成八字,对着眼前的一群正在站立不动的少年。这些人都不满二十岁,只能算是少年,也可以算是第三军旅的后备军。
周长远的双颊因为阳光的缘故,流下几道汗水,他没有用手拭去汗水,从小在军营生活的他,已经习惯了出汗。
“你,胳膊稍微往上抬一点。”周长远朝着一个少年看去,那个少年汗流满面,手臂因为长久的抬起,已经微微颤抖。
那个少年手臂往上一抬,一股酸痛感瞬间让他想躺在地面上。他们已经这样不动很久了,长久的做着一个动作,身体只要稍微一动都有些困难。随后,他任由身体倒下,只有意识还在有点清醒。太阳照在他稚嫩的脸上,让他感到一阵刺眼,他闭上了双眼,他就想这样一直躺着。
周围的人眼睛都朝地面上的那个少年望去,等待周长远怎么责罚少年。
周长远皱眉。他迎着阳光,身上的铁甲因为走动而微微作响,来到少年身旁,他用脚踢了躺在地上的少年,不满地说道,“起来,你来这里是干嘛的,难道你为了舒适。”
少年没睁开双眼,声音虚弱地说道,“少将军,我真的不行了。”
周长远准备责罚少年,突然,一个侍从官样子的人小跑过来,引起他的注意。那个侍从官跑到周长远身旁,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微微点头,脸上微露出笑容。他朝躺在地面的少年说道,“你明天就回家吧,像你这样,去了战场,也是送死。”说完,他便脚步有点快地朝军营中间的大营走去。
地上的少年听到少将军这样说,心里没有埋怨没有愤怒,只有一丝丝的轻松,他想,为何要听家里人的话,跑来从军,受这么多的委屈,这下好了,回去也有借口去搪塞。
当周长远翻开大营的绣着花纹帘卷,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父亲,他的脸上露出笑容。父亲离开大半个月,他很好奇父亲去做什么,只不过父亲不说,他也不好开口去问,父亲一直以来,对他总是很严厉。
父亲身穿一件平常穿的衣服,坐在主位与左首下的一位男子交谈,不时露出笑容来。当他叫出父亲后,周青停下与岳武的交谈,转过头来看着走上前的周长远。
“父亲,你回来了。”周长远笑着,走到面前,他朝父亲身旁的站立的陈秋使去一个眼神,算是与陈秋打过招呼,随后他问道,“父亲,这两位是?”他坐到一个椅子上,朝着燕北辰望去。父亲怎么带来两个他从未见过的人,他心想。岳武没有太引起他的注意,倒是燕北辰引起了,毕竟燕北辰的年纪与他相差不大。
“这是岳武,公子的护卫。”周青朝着岳武看去。对于岳武的身份,周青没有隐藏的必要,一直以来,他的儿子都知道他站在那边的。“这个与你相差两岁的,是燕北辰,这次离开,我就是为他而去的。这是我的儿子,周长远。”最后一句话,是对岳武与燕北辰说。
燕北辰从周长远进来,就一直细细打量,他倒是有点好奇,周长远的面容会与周青一般,长的粗犷,但,他的想法有点错了。周长远的皮肤呈小麦色,可能是长时间在太阳下的原因,他的眼睛有点像周青,都深邃充满星光,但没有周青的经历许多事后的沉静,而是显得有点稚嫩,高高的鼻梁,面容有点与周青相似,却又差别很大。
周长远朝燕北辰微微一笑,礼貌地说道,“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燕北辰说道。
大帐的帘卷微微一动,有两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都身穿铠甲,腰配长剑。这两位官居副都尉,职位在周青之下。离国每军都有一个都尉,两个副都尉,这是防止都尉战死后,军中没有主事之人。
两人都同时喊到,“都尉!”两人都走到大厅上,望着台阶上的都尉,他们两人心中都有疑惑,不知都尉为何突然离开止渊城。
“李副都尉和王副都尉,你们来了,坐吧。这位是岳武,公子的护卫,你们应该没有见过吧?”周青静静地说道。
两人朝岳武望去,一拱双手,对着岳武说道,“岳护卫,你好。”对于大公子的护卫,他们两人可不敢有怠慢之处,说不定以后,岳武会飞黄腾达,他可是公子身旁之人,只要公子登上国主之位,他的职位可不会低的。
岳武微微点头。
两位副都尉虽然不满岳武的行为,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坐在椅子上。
周青望着燕北辰与周长远,他开口说道,“长远,带北辰下去,帮他找个地方住下,我们还有事要相谈。”
“好的,父亲。走,北辰。”周长远对着父亲点头,然后转头朝身旁的燕北辰看去。
当周长远走出大帐时,站立两旁的守卫对周长远微微躬身,以示尊敬。周长远与燕北辰离开大帐,朝着东面走去。军营中不时有几个巡逻的人经过他们两个,每个人都对周长远鞠躬。周长远倒是习以为常,每当有人对他鞠躬,他都微笑点头回礼。
军营有很多的帐篷,前面有些支起木材搭建的支架,支架上面放着铁锅,里面有夜晚燃烧过后的木灰。对于这些,燕北辰第一次来到军营,心里有点不太适应,总觉得很陌生,一股无力的孤独感顿时袭上心头。
“你比我小吧,刚才听我父亲说。”周长远似乎感受到了燕北辰的情绪,他微笑着说道。
燕北辰说道,“我今年十七,过完九月,就十八了。”
“你怎么会跟我父亲回军营?”周长远问道。
“受我老师嘱咐。”燕北辰说道。老师,真的是这样吗?他心想。他握住黑色长枪,紧紧握住。
“那以后,你就要在军营中生活了,你就叫我大哥吧,毕竟我比你大两多岁,我今年刚过完不久二十岁的生日。”周长远说道。或许他父亲和燕北辰老师有交集,所以才会把燕北辰托付给父亲,他必须要好好对待燕北辰。
“也可以,除了周叔与陈叔,我已经没有亲人了。”燕北辰有点失落的说道。他对于多个大哥没有什么关系,往后,他还要独自一人过着孤独的生活。
“放心,以后我就当你大哥,有事都能可以找我,能帮的上的,我就尽力而为。”周青用手按住燕北辰的肩膀,关心地说道。
“嗯。”燕北辰看着眼前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周长远,心里多出一股暖意。相比十六年间枯燥乏味的练习与读兵法,他突然觉得这一刻多么美好。
很快,他们两人来到一个帐篷前,周围很安静,人很少。或许他们都去训练了,燕北辰心想。
“北辰,你就住这里吧。”周长远说道。
燕北辰望了望周围,点点头,对于居住的地方,他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他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一个床位,上面的被褥折好放在床脚,上面放着一个枕头。他把黑色长枪靠在床头,坐在床上,望着站立在帐篷口的周长远,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所以他就这样默默看着周长远。
“那你先住着,等我父亲安排你,然后我再来和你说。哦,还有,饭堂在刚才我们经过的路上,一个很大的帐篷那里。”周长远嘱咐燕北辰,之后说,“你先熟悉一下这里,我就先去训练那些新兵了。”
“那大哥,你先去吧。”燕北辰喊出这声总有点尴尬,还是不太习惯。以后会习惯的,他在心里想。
周围很安静,安静的让人孤单。
他想,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安心住下,不要去想以后会怎么样,过好现在才是最重要的。想到这里,他就盘膝坐在床上,沉浸到他的玄灵之海的运转中。
经过几天前的一战,他体内的玄灵之海变得浑厚不少,隐约可见一点点的进步。对于他体内所隐藏的血脉,他曾尝试去激发,最后得到的结果是无功而返。可能那次激发,只是巧合而已。
练习多年的枪法,他对战经验还是有些不足,如果对敌的时候,他能冷静下来,进一步分析敌人的动静与意图,那天他绝对能战胜两个初境的黑衣人,凭借他的枪法。对于他的枪法,冥冥中觉得,这是很强大的枪法。
那他只使出两式,后面还有两式,分别是破天式和屠龙式。
老师说过,破天式他能教他,而最后一式,他教不了,只能在往后的岁月里,他去明白体悟最后一式。
武天修士修炼时,只需要运转玄灵之海,去炼化存在天地间的玄灵之气便可,并没有功法来辅助。像这样,一般只能看天赋与机缘,如果先天玄灵之海强大,修炼速度很快,天赋低劣,速度就很慢。
但是,初境的武天修士,十个经过锻炼精良的兵卒也不一定打的过,这就是武天修士的强大过人之处。
天空昏暗,远处天际的云层变成橘红色,落日的余晖照在由巨石堆砌城墙上,给冷硬的城墙添上一点柔软的气息。
第三军旅坐落城市的一角,此刻军营中飘着淡淡炊烟,标明已经到晚饭时间了。军营中,新兵一天的训练生活已经结束,陆陆续续有影来回走动。木架上的铁锅被添上干枯的木材,点燃发出火焰,照亮黑暗的帐篷周围。
燕北辰被饥饿闹醒,从炼化玄灵之气的修炼中醒来。他帐篷中早已黑灯瞎火,看不见四周,倒是外面,发出淡淡的亮光。突然,几个人影从他的帐篷边走过,他只能隐约听见几句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站起身来,想起周长远的话,饭堂应该离着这里不远,他打定主意,先去吃饭。他下意识伸手去那黑色长枪,然而想起这里是军营,不会发生什么事,就停下手,踏着脚步,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