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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雪山女侠

黄昏。

九岁的小女孩跨过水坑,怔怔地看着那个小男孩用匕首削着竹条。

那是一把很精致的匕首,短小精悍,乌木柄,柄上镂刻着一朵怒放的玫瑰。鳄皮鞘,鞘上是细微的鳄鱼纹理,中间是镂空的部分是两个字——“刺瑰”!

小男孩把削好的小竹条一根一根架在用泥巴捏成的小城堡上。

“阿静,我要捏一座城,将来娶你进门!”小男孩一边摆弄着那座城堡。

“好呀,无双哥哥,阿静要做你的新娘子!”

小小的少年,许下了小小的誓言!

九岁的她跟着师父雪域老人来到了风语楼,一住便是数月。

离开的风语楼的时候,师父帮那个大夏龙雀的主人将那柄上古神兵带回了焰山。

“无双哥哥,你说过以后回来娶我的!”小阿静拉着小无双的手恋恋不舍。

“这柄‘刺瑰’送给你作为信物!”小无双把匕首送给了她。

那是她第一次流泪……

雪山之巅。

白衣女子依偎在白衣男子的臂膀上。

取下面纱,那是一个绝美的少女,粉嫩的脸颊清秀如超凡脱俗的仙女,及腰的墨发在冰天雪地里微微飘荡,一贯冷峻淡漠的目光此时却充满了似水的柔情。

没有人见到过“雪山女侠”张静霞的面容,他是第一人。

依偎在他身边,十年守剑的寂寥仿佛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无双哥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承诺吗?”她的脸上洋溢着欣喜。

“记得、当然记得!”上官无双苦笑道。

那时候的上官无双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他又怎么会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就像他不知道风语楼会被影月楼所灭,他也不知道他竟然会成为大夏龙雀的主人,他也不知道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会是今天的“雪山女侠”,守护着“承影剑”,所以,他更不知道会在未来某一天和这个女孩相遇,而相遇之前,他的心却早已经给了另一个女孩,那个在江南如歌坊等着他回去的女子。

命运总是难以捉摸的。

每个男孩在许下承诺的时候都坚定的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实现,可是在许下承诺的时候并不知道未来有多远。

“无双哥哥,你跟我来呀!”仿佛想起了什么,白衣女子拉着上官无双的手走到雪屋后面。

雪屋后面是一个冰雕的小城堡。

“无双哥哥,你看,像不像你当年用泥土砌的城堡?”白衣女子嫣然笑道。

上官无双一阵苦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留在雪山之巅娶她的,可是她十年等待,他又不忍打碎她的梦。

透过窗,雪儿看见那对白衣的男女摆弄着那座小小的冰雕城堡,她的心蓦然地一疼。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她总是觉得不舒服,心里总觉得好像是有一根刺,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刺痛她柔软的内心。

“现在如何是好?”纪晓芸道。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望着上官无双。

上官无双一怔,脸上的表情极度复杂。

“可是没有承影剑我们根本无法破‘影月魔功’!”段如风脸色担忧。

“没有‘承影’,我一样可以打败影月罗刹,救出师父!”上官无双顿了顿,淡然道。

“你、舍不得伤害她?”雪儿手指不经意的扣紧,声音冷定。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这么一问,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么问有点不太对,话锋又一转,“不用你,不用承影,我一样可以救出爹爹。”语气锋锐。

上官无双望着雪儿,白皙美丽的脸庞有着莫测的光芒闪过,是冷漠、是决绝、是对一切的不信任?

阿静站在雪山的顶峰,怔怔望着远处雪白的天空出神,好像是这些年来从没有这样认真地看一眼雪山的天空似的,她忽然觉得这雪山的天空极美。

“阿静,为师大限将至,守护承影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记住,剑在人在,剑失人亡……”

三年前师父雪域老人,这个犹如陆地飞仙般的武林神话终究不是仙人,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的轮回,将守护承影的任务交给了唯一的女弟子,并声声嘱咐。

“没有‘承影’,我一样可以打败影月罗刹,救出师父……”

她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其实她早该知道,他的到来绝不是为了来兑现十年前的承诺的,他们是为了‘承影’而来,可是她却仍固执的不肯承认,甚至故意不去提起,好像这是一个还没痊愈的伤疤,稍一触及便会血流不止!

她的目光悠远,仿佛隐藏了怎样莫测的哀伤,粉嫩的脸颊透出一丝少女的幽怨。

可是,脑海中一旦想起他,她便不自觉的笑了。

“阿静,我要捏一座城,将来娶你进门!”

小小的少年,小小的誓言,回忆就像这片片纷落的雪花,潮水般袭来。

“静姑娘!”

身后一声轻唤打破了她的回忆。

白衣女子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声音极轻。

“你是破不开雪山之巅的。”许久,白衣女子冷淡地说道。

“我知道!”雪儿涩声道,“可是我还是想再试一试!”

不知道是不是被雪儿那种坚韧执着触动,白衣女子回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子,她的眼神中透着让人动容的执著,那是白衣女子一辈子也没有见到过的眼神。

“无双哥哥呢?”

沉默了良久,白衣女子羞涩的问道。

“他?”雪儿一怔,脸颊不禁泛过一阵红晕,“我、不知道呢!应该是和如风一起吧!”

好像是害怕被人窥见心底的秘密一般,雪儿有意无意的回避着关于“他”的话题。

“剑侠前辈是你爹?”白衣女子又问。

雪儿轻轻“嗯”了一声,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哀伤,“爹爹待我极好,我必须取到‘承影’才能救出爹爹。”

“我曾听师父提过,剑侠邢枫武功极高,连我师父都自叹不是他的对手,怎会落入影月罗刹之手?”

“影月罗刹好像和爹爹是旧识,我也不知道当时在枫林山庄之时都没有出手就被影月罗刹抓走了。”如今想到这一点,雪儿不禁也有点疑惑。

“无双哥哥、也想取‘承影’吗?”白衣女子内心蓦然一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问这样的话来,她心里其实是清楚的,他,是为了“承影”而来,不是为了承诺而来。

“不!”

仿佛是冰天雪地里蓦然照进了一缕阳光,融化了冰封十年的寒冷般,在听到这个“不”字的时候,她的心里忽然又多了一丝莫名的安慰。

“他、为了你,他不想取剑。”凝视了白衣女子半晌,雪儿说道。

“没有‘承影’,你们就无法发挥‘刀剑合璧’的威力,不是影月罗刹的对手。”白衣女子也知道影月罗刹的厉害之处,担忧道。

“没关系,我不想为难他!”雪儿苦笑道。

“雪儿姑娘,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把‘承影’给你!”白衣女子从雪儿的目光中仿佛窥探出什么,停了良久,微微一笑说道。

“什么事?”雪儿眼睛一亮。

“如果将来你和无双哥哥在一起了,替我好好爱他!”仿佛是刺猬拔掉浑身的刺一般的疼痛,她的心也是莫名的疼,声音轻得就像雪花落在雪山上。

那是该有多么无奈而不舍啊,她等待了十年,守着师父的遗命等待那个在小时候说过会来娶她的男子,那好像是命中注定好的爱情,转眼间就要拱手让人了吗?

她的声音极轻,可是雪儿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一时间,她默然。

面容一诧,忽然就觉得滚烫滚烫的,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忽然间觉得内心仿佛被利剑刺痛了一般,目光中充满了惊异。

阿静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一双美丽的眸子忽然有些迷蒙。她轻轻地走到雪儿身后,在雪儿耳边低语了一句“保重”,右手便同时托住雪儿的腰肢,轻轻一推,用掌力的巧劲将雪儿送下了顶峰。

雪儿知道不好,正欲阻止,但却已是不及,只能任由身体轻飘飘的从顶峰飞下,在飘然而下的瞬间,她仿佛看见了白衣女子的目光中有两颗晶莹的水珠滑落两颊,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

“静姑娘……”轻轻地落在地上,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句,虽然知道于事无补。

白衣女子没有回答,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足尖轻轻一点,仿佛是要跃上九天一般,在九天之上她的腰身一闪,手中长剑同时一挥,正如画中的仙女舞剑般绝美。长剑“刷刷刷”地击出千万朵近乎透明、利如刀片的雪花,它们在九天之上落下,在落下的时候又迅速的凝结在一起,最后千万朵雪花在空中凝聚成一股强劲的、近乎透明的“气”,然后迅捷如闪电般劈向雪山的顶峰!

雪花四式剑法第四式——“镂冰劚雪”!

这一剑使出了她一生武学的巅峰!

“崩”!

一声仿佛要震断山脉的巨响!

雪山之巅从峰顶中间纵裂,一块块的如碎石的冰块蜂拥般地翻滚下来。裂开的雪山之巅变成了两座雪山,仿佛被什么力量催动一般,往两侧缓缓移动。

上官无双、段如风和纪晓芸听到巨大的声响,便闻声赶来。雪儿已无暇向他们解释许多,三人看了雪儿一眼,便望着雪山之巅慢慢破开,白衣女子在九天之上挥剑。

雪山之巅断开一个缺口,一缕白色的光芒从缺口直射出来,随着缺口的变大,白色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一柄如冰雪般透明的长剑缓缓升起,剑身焕发着白色的刺眼光芒,乍一看仿佛只有剑影,乍一看又仿佛有剑身!

这是……

承影!

所有人眼前忽然一亮!

为了成全他,白衣女子破开了雪山之巅!

哪怕……

“剑在人在,剑失人亡”!

承影缓缓升起,升到了九天之上那个白衣女子面前,她左手发力,掌风一推,承影剑很听话的飘落到了雪儿面前。

所有人都看着雪儿,看着承影!

雪儿顿了顿,目光复杂的看不见底。但是她最后还是握住了剑,白色的光芒便顷刻间消散,她忽然感觉手心一阵冰冷,从剑柄直传内心。

“无双哥哥……”

九天之上,阿静缓缓落下,白衣胜雪,近乎透明,嘴唇微微翕动。

“阿静……”

白衣女子越来越透明,如冰霜般,从她的身上仿佛飘出一朵朵美丽的雪花!

雪山之巅裂开后又缓缓“走”回原位,慢慢闭合。

她缓缓落下,在落入雪山之巅缺口的时候,她只留下一抹绝美的笑容,然后便化作一片片雪花和雪山之巅融为一体!

雪花飘落,雪山之巅一如既往屹立,如亘古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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