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破晓,一丝丝淡薄的雾气也渐渐消散,此时的天际,已微露出半个蛋黄,那蛋黄旁围绕了几缕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绯红色的云彩。
夜晚的蜡烛早已燃尽,只剩下几盏在垂死挣扎,却依旧抵挡不住突如其来的光线,最终,到底死在了那冰冷的铁架之上。
苏沫就这样闭着眼,双手合十,等待着太阳的初升。而身旁的东方夜吟也重新慵懒地坐回那椅子上,黑衣的衣帽重新遮盖住了那张倾城的俊颜,谁也没有说话,连气息都变得缓慢而富有节奏。
苏沫半睡半醒的状态,眼睛很困,但心中却是无比烦躁,静不下心来。晚上的一些凉意,及跪坐下早已酸麻的双腿,完全就是受罪,而这罪魁祸首居然舒服的依靠在椅子上,想到此,苏沫胸前几个起伏。
东方夜吟感受到旁边小人儿的气息开始紊乱,那藏于衣帽下的薄唇轻扯:终于按耐不住了吧!
只是,不如他意,苏沫只是看了一眼微亮的窗外,转而小心地坐下来,缓慢地移动自己的双腿,开始按摩起来,只是每每触碰一下,那腿上就犹如千万只蚂蚁在爬一般,令苏沫秀秀紧紧一蹙,但手下的动作丝毫没有停缓。
不一会儿,腿上的酥麻感渐渐消失,苏沫才站起身来,深深看了一眼那黑色的衣帽,随即敛了神色,向前一小步,屈腿微微一礼,道:“三皇子,此时约摸着已是卯时,早膳也应备好,三皇子要移架么?”现在已经是早晨了,她可以走了吧!
衣帽下的东方夜吟抬头,看向那抹淡黄色的裙摆,眸子一暗,并未言语,只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门前,打开了大门。
门开的那一瞬间,一丝凉意马上占据了整个佛殿,竟让她生出一丝丝的寒意来。而那一抹黑色的身影,迎光而上,让苏沫有那么一丝丝的晃神,心中莫名的微微一疼,只是当她想要去细细体会那感觉时,却又消失不见了。
门口站了一宿的侍卫,见东方夜吟的出现,连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脸的倦意一扫而光,中气十足地道了一声:“三皇子。”
东方夜吟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径直踏出了门槛,冷冷的扔给他们四个字:“备轿,回宫。”
那四个字,放佛犹如一记重垂,敲击在苏沫的脑海中,瞬间,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连她自己都琢磨不透,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只是,她也没有放在心上,看着远处那一点一点远处,最后消失在楼梯处的黑色身影,她忍不住一个深呼吸,终于走了!
……
苏沫回到西厢房,见那十几人早已穿带整齐,个个端着一碗清粥,桌上还有一些馒头和咸菜。
众人见推门而入的苏沫,连忙异口同声道了声:“小姐。”
苏沫嘴角轻扯,回以一个微笑,眸光在他们每个人身上扫了一遍后,才缓缓开口道:“相信各位也定然听说过无牙谷的凶险,此次一去,不知是否还能有命回来,苏沫也相信,各位定是有所难处,所以,哥哥付给各位的酬金,各位照拿,我只需要有能力之人,苏沫承若,若有生还日,定能保你一生无忧,若不辛,苏沫也定会让哥哥照顾各位所惜之人。”
苏沫的一番话,让众人面面相顾,不用去送死,还能有钱拿,这自然是欣喜的。若是去了,大不了赔上这一条贱命,却能让家人不再受苦,这也是值得的。只是最后权衡相较之下,十几个人中,只有寥寥三人站了出来,决然道:“愿随小姐左右,献犬马之劳。”
苏沫蜡黄的脸上不禁浮现一抹欣赏之意。无论他们有何等的考量,但此行绝对是抱着必死之心了,这样的人,才能提供最大的阻力。
苏沫看向剩下的众人,也没有鄙视嫌弃之意,只是淡淡道了声:“你们就此下山,酬劳一事,你们派人将刚才的一番话,原原本本的告知我哥哥,相信,他定不会为难你们。”
接着,苏沫冲那衣裳简朴的三人一笑,随即转身踏出了房门。
……
万福寺乃大寺,占据了这东灵最有风光灵气的天台山。这一路上的道路,只然是仔细修缮过的,一路毫无颠婆磕碰。
奢华的马车中,东方夜吟斗篷早已摘下,露出那张倾城的俊颜,慵懒地靠在车身上,双目微阖。马车缓慢的行驶中,令他有些昏昏欲睡,只是心中却总是浮现那一张蜡黄的丑颜,及那唇瓣的柔软香甜……
仅仅只是这么一想,那黑色锦缎下的不明物体已经突兀,东方夜吟不禁有些恼怒,低吼了一声:“该死的!”
而此时,马车突然一重,猿珩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启禀主上,苏大小姐带领着西厢房的其中三人,从后山离开,剩下的人,我们的后面。”
话音一落,东方夜吟微微蹙眉,那丑丫头,为何会带着其中三人从后山离开,而剩下的,则从这大道上返回呢?莫不是想避着他?
不对,不对,不对!此事定有蹊跷。
“猿珩,你们先行回宫,若是有人问起本皇子,就说,本皇子心诚,要在这万福寺都留些时日,遵循佛法,修身养性。”说完,便不顾正在行驶中的马车,携开车帘,一个跃身,消失在猿珩的视线中。
猿珩显然没有回过神来,那单膝跪下的姿势没任何变化,双眸呆滞地看着那空着的轿中。心中早已泪流:不带这样玩的啊!这宁妃娘娘岂是好糊弄的,他这……一边是主子,要忠心,一边是主子的母妃,谁来告诉他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