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是长白山最重要的景区,每次巡逻,都要首先来到这里取水样,然后再环山走近一百公里山路,最后回到林站。顺利的话,一次历时七天。
站长带着实习生们第一次巡山,在天池边扎好帐篷的时候,已经入夜了。董哲、董旭兄弟又兴奋的开始点火造饭,还嘟囔着,“哥,你就在这个方向蹲着,一直蹲着,挡着点,别再让风给吹了!”
“我腿麻了……”
除了那两兄弟依旧热衷于野炊外,胡先、黄小曲、翠萍都裹上了大衣坐在地上看着星星。别看吕布长着一副科学家的脸,身材却像摔跤手,他检查了实习生们扎的帐篷,确定稳妥后,也坐到了翠萍的旁边,一同欣赏夜空上的美景。
天池广阔的面积给人们撑开了一大片画着银河的天空,长白山的夜没有各路电灯的污染,也没有被其它杂质污浊过的空气,所以只要太阳完全下了山,天上的星图就展开的那么清晰。
几个人先前还念叨几句家常话,过一会儿,仿佛每个人都被纯洁的星空吸引,又被勾起童年的回忆,回味着曾经听到过的相关神话,个个陶醉其中,耳边除了偶尔几声那两兄弟碰响的锅、碗,再没有人语打扰。书里面的星星都是按颗计算的,但当你真正看到干净的夜空时,你会翠萍一样,冒出这样的疑问:“这一堆一堆的星星里,哪几个属于同一星座啊?”
天空中,分不出个数的星星像淡淡的云一样形成一条线型,那条粗线,就是银河。又一会儿,胡先逗大家说:“那银河啊,其实是一道门,门这边是我们,门那边是另一个世界,不知道哪边是门里,哪边是门外。”
“看!流星!流星!”翠萍兴奋的叫着。
“嗯,每次上来都能看到。”吕布不是特别兴奋,但也一脸开心的样子。
“是,流……”胡先刚要接话,突然心脏又像被电了一下,他察觉到事情不妙,本来是想等大家都睡了,自己也自然睡去后,再动元神去找那池底的“东西”,那样既不会被他们打扰,也会节省很多体力。可这一阵心痛,就证明那个“东西”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
胡先故作从容,起身嘱咐道:“我去方便一下,你们不要到处乱跑啊,天黑地滑!”说完往山坡后面走去。
转到山坡后,胡先身上就的开始泛光,身边不断出现一只一只身上亮微光的狐狸,那些狐狸大小不一,颜色有纯色的黄、白、红,还有花色的,个头稍微大一点点的都跟着胡先走,个头小一点的,都在周围跳来跳去,也跟着胡先移动,只不过有些走在他前面些。
这些狐狸都是胡先的“气”,神铭录上没有名字,也没有多高的仙法,有些是胡先前世的亲朋,有些是红君的同族,它们都是看着胡先出生的。还有其它的,就都是胡先这些年碰上、收留的,它们会随着阴阳师的情绪而出现,不需要咒语。
也因为身份地位关系,它们不可以主动、随意出现。这个制度下,再加上胡先习惯只用神铭录上有名的侍神,很少召唤它们,所以它们大多时间都在世界各个角落的名山、洞府、湖泊、海洋处修行、玩耍。这次瞬间回来这么多,说明胡先在被怪鱼咬了之后,心中对解救小莲十分焦躁。
一阵疾风吹来,胡先刚转过岩石,头一甩,四周行为散漫的狐狸,瞬间如一束束光般飞向同一个方向,顺方向望去,天池里窜出一道紫光,紫光在半空中折转,直奔胡先这里。
飞过去的一束束黄光中还能模糊的见到狐狸的轮廓,黄光汇到一起,与迎面冲过来的紫光碰撞,两道光束顶撞了不到两秒,黄光被冲散,散开的黄光有几束回到了地面,化成狐狸趴在地上不能走路,仍有数百条光束散开后又迅速围上紫光,但只能追到紫光的尾部。
眼看紫光要碰到胡先,一位身着红衣,高近两米的男子乘光束从天而降,挡在胡先前面,“你还在等什么?”红君有点着急,那束紫光不断地冲击着红君横起来的胳膊,红君的手臂竟被冲出多道伤口。
红君一到,胡先感觉自己的心脏没有了之前的疼痛,立刻坐到地上,闭上眼睛。元神胡先向后一步,与肉身全部分开,赤脚站在肉身后。元神左手背到后腰,右手剑指放到胸前,凌空画符,元神和肉身的嘴里同步念动真言秘祝,一幅整齐排列着密密麻麻名字的神铭录浮现在胡先的头上、元神的面前。
这副神铭录与平时胡先唤出的不太一样,没有高阶神将的名字。元神把右手的剑指化成空拳放到嘴前,冲着神铭录上的名字吹气,上面的名字全部化成各色微光四散。
字光落处,强光一闪,有些化作动物,有些化成人形,各有所现:
岩石上,一只硕大的乌龟趴着;龟壳上,一只丹顶鹤嘴里衔着玉如意;胡先左手边,数十位半人形的仙家,服装、体态各异,神态也如五百罗汉般凶善不一;右手边,近百位虎、豹、蛇、熊、狼、狸、蟒、鼠等动物,站的、卧的、行走着的、空中悬着的,各个目光灵慧;不十分宽阔的山头上,上下左右加一起,有近三百位侍神。
诸仙站定,合起来的气场帮助红君抵住紫光。神龟背上那位衔着如意的丹顶鹤直接飞向天池,那块如意避开池水,丹顶鹤直接飞进水里。
龙女、土地孙、胡家二老现身,站在胡先旁边。
三太奶埋怨:“你这孩子,意气用事啊,在凡间一下叫这么多仙家来,你身体能撑多久?”
说着,指使一边的小狐狸们跳到胡先法身面前,用爪子把胡先的手摊开,掌心和手腕都向上,开始用舌头舔舐胡先的脉搏。这是在给胡先疗养元气。
“知道它们在,我才敢这样,不算冒险。”胡先搪塞过去。
“这紫气,眼熟,恐惧,你们查出来路没有啊?”身后神龟开口。神龟修行过万年,是胡先神铭录中资历最老的侍神。胡先是它最后一个辅助的阴阳师,等与胡先的契约到期,也就是胡先死后,神龟就不再是仙,而是神了。
一旁的龙女慌张起来,“怪了!又查不到啊!”
“龙姐姐,不要闹!赶快把它解决,早点散了,我们一会还要过海呢!”
“就是,快说,它什么东西?”一旁的动物们有些着急。
土地孙蹲在角落里挠着头,心语里暗想,“连着两次‘失误’?这里面不太对!”
“你一个小老头在这想事情,也不和大家交流交流。”神龟用心语和土行孙对话。
土地孙是个没上过天界的土地神,虽然是小职,其实也是归神位的,能闯进他的心语频道的,也就只有这老龟了。
“哎呦,忘了还有你这老龟在,龙女失灵,这是近期的第二次了,您老怎么看啊?”土地孙两手拖着下巴,坐在拐杖上,用心语问神龟。
神龟把头伸了伸,一边和周围的仙家说:“先不管其它的,你们先把它制服,别伤它元神就行。”一边又用心语冲着土地孙,“辛苦您一趟了,龙女的卦术不行,那一定是天上的事了,就您一位神,还辛苦跑一趟上面吧!”
土地孙埋怨:“跑腿的时候就想到我是神了?”之后,他竖起那根拐杖,双手合十,身上的光变成了黄色,瞬间和拐杖一起消失。回斧界山新设的土地庙跟天界联络不表。
这时的半空,一百多团各色的光把那紫光围住不能动弹。地上几十位年长的仙家也在准备着自己最厉害的法术咒语。
天池水中,衔着玉如意的仙鹤驮着一只蝾螈冲出水面,水里追出另一道紫气,冲到半空中的“战场”时,被打斗的气场化开。
仙鹤把蝾螈放到地上,元神胡先上前抚摸蝾螈,蝾螈随着抚摸变回成小莲模样。神铭录上又印上了“蝾小莲”的名字。
仙鹤变化成鹤丹师姐,“哎,没叫我也得来啊,谁叫弟弟太小呢!”
胡先知道她是在埋怨自己,说了几句讨好的话:“斧界山任务更重,就没想总劳驾师姐,这回还幸好有你在!”
小莲被救回,地上的仙家也都准备好了法术,胡三太奶先向空中那团紫气打去,其他仙家也都跟了上去,空中的仙家散开,地上几十道攻击一起击中空中的紫气,那团紫气光芒消弱,落在地上,化作一条蚯蚓。
这条蚯蚓长达十几米,有手腕粗细,虽通体柔软,显得脆弱,但直到被击落时,已打死打伤不少小仙。一旁的动物小仙们跑过去伺机报复它时,它也仍能幻化各种怪兽纠缠应对,而且,那蚯蚓变的怪兽模样奇特,不像是现代自然中的动物。
见几只小狐狸伤不了蚯蚓,仙家队伍众走出一只黑熊。
黑熊在神铭录的最下面,特别的是,它不仅有名字,而且还是独立的一行,叫“黑风祖师”,是负责时刻把守神铭录空位的“门卫”,是侍神中,有恶念残留的神将。
黑熊晃悠着走到蚯蚓跟前,纠缠的小狐仙都迅速散开,黑熊举起双掌,那两只熊掌瞬间变大,仿佛两个锤子一般,砸向那条蚯蚓。
没想到,蚯蚓身上的紫气变成了白光,蚯蚓在白光的包围下向前闪现十几米,躲过了黑熊的攻击。闪现并不奇怪,可这时,包括黑熊在内的众仙家都怔住了,因为它们看到了白光!
自然界中所有生灵都有磁场,这种磁场会让生灵的轮廓产生光,凡人的光极弱,所以看不到;阴阳师是人,但修行过,光强,所以有黄光;亲卫侍神是阴阳师的另一部分,也是黄光;
仙家的光是根据个人的属性发出的,黄色和其它五颜六色都有,但是,所有地仙是都不会有白光的,白光是自然之光,只有普照自然的太阳和神界中的神才有白光。这只众仙家眼中的“妖怪”竟然有白光,这是连仙家们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众仙家顺着白光闪现的方向看去,黄小曲竟然站在转弯处一动不动,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妖怪”就趴在黄小曲的脚下,胡先和众仙家看着它和黄小曲。
这时,李翠萍从后面跟了上来,翠萍晃动着黄小曲的胳膊,“你干嘛呢?这风这么大……哎!站长坐地上睡着了啊?”
这眼前的“众仙家”凡人是看不到的,在翠萍眼中,只能看到一片空地和坐在那里闭着眼睛的胡先,唯一她能感受到和仙家有关的,就只有因为法力涌动和磁场碰撞产生的空气流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