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巨人弯下腰，一个极其骇人的幽森孔洞，出现在她眼前。
——确切地说，应该是这小巨人的眼睛，通过大衣孔洞，在往叶蔓蔓蜷缩的军大衣里看。
叶蔓蔓和小巨人以一目相对，持续了大约有十秒之久。
如果不是这次经历，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强大如斯。
只是全身的血液都不听使唤地往头上涌，以至于她感觉随时都有晕过去的可能。
小巨人的那只眼睛，更确切地说是，应该是一个孔洞，里面没有焦距，只有灰蒙蒙一片……
叶蔓蔓只默默祈祷它这个不能聚焦的洞，看不到东西，而只是一个摆设。
如果它这个洞不能聚焦都能视物，叶蔓蔓会对她中学学过的所有物理知识都产生怀疑。
叶蔓蔓不敢再看，闭上眼睛，等待着不知道会怎样的可怕结果。
良久，她感觉大衣的破洞变得清明了，身旁的货架上，发出了摆放物品的声音，
她偷偷睁眼望去，小巨人正从它的手推车里，取出物品，一件一件一丝不苟地往货架上码放，非常认真的样子。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它经过她和身旁那人的身体之时，甚至还欠身避让了一下。
叶蔓蔓长舒了一口气，中学物理诚不欺她也！
然而，小巨人如果看不到，它又是如何做到把那些物品从手推车中取出，又摆放在架子上的呢？
细思极恐，叶蔓蔓后背全是冷汗。
这个地方无法理解的事情太多，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尽所能地转动眼珠盯着小巨人，它将东西码放得很整齐，无非还是那些废弃的手机、破旧的闹钟和一些过时的小电器。
虽然它不看叶蔓蔓了，却还在她身边，触手可及，它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对她而言分分钟都是煎熬。
终于，又过了半个小时，小巨人貌似码放完了推车里的物件，那三只排着队的影子也巡查了一圈过来，在架子外侧的过道上，以一种奇异的声音，在招呼它。
四只影子排着队，小巨人推着推车跟在最后，非常有秩序地，一齐嘶吼着，窸窸窣窣向门外行进。
门上的锁响过之后许久，蒙在叶蔓蔓身上的大衣才被身边的人掀开，他用嘶哑的声音低低唤了叶蔓蔓几声。
叶蔓蔓早已全身瘫软，半躺半靠在货架上，连话也不会说了。
“你是乘坐电邮被运送到这里来的？”身边人问。
这个问题唤回了叶蔓蔓一丝精神，她把脸转向他，郑重点了点头。
他一阵沉默。
这时，叶蔓蔓才看清楚，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灰色的冲锋衣，从袖子一侧醒目的大LOGO上，她认出了那是某国际大牌，而且是最近几年年轻男子都非常钟爱的某户外品牌。
叶蔓蔓曾经在秦斐30岁生日的时候送过他一件，差不多用去了她一个月的工资。
因为当时肉疼了很久，所以一看到这个LOGO就会触目惊心。
“这么说，你也是被电邮邮到这里来的？”叶蔓蔓问。
他没有做声，默默点了点头。
叶蔓蔓对他立刻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切——原来倒霉的不只她一个。
但又看了看他，感觉哪里不对，他那头发胡子快要变成大衣的外部形象，给了叶蔓蔓一种不祥的预感，非常不放心地问：“那你在这里多久了？”
“大约有一年了吧。”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语气慵懒且无奈。
叶蔓蔓的心立刻狠狠地揪痛了一下，但还是不甘心地问：“所以说，这里，是出不去的？”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他这么回答着，但叶蔓蔓从他的语气里，却感觉不出丝毫希望。
“那就是，还是可以出去的？”叶蔓蔓强自燃起一线希望。
“可以，但是非常危险，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够成功。”他答道。
她缓了一口气：“有多危险？”
“只有每天早上能够看到，过了今晚，我明早就指给你看。”他的回答神秘又让叶蔓蔓费解。
他的话虽然不多，看上去颓废又冷漠，但叶蔓蔓能肯定，他是一个好人。
比如刚才那些可怕影子的突然出现，如果没有他主动告诉她，为她提供掩护，她难以想象自己现在会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境地，没准儿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都两说。
叶蔓蔓有一万个问题需要他来解答，但夜幕应该很快就降临了，窗子外面的那层膜透光，可以感知外面世界昼夜交替的变化。
叶蔓蔓先问了一下他的名字，便于之后问他更多的问题，和他交谈下去。
“李翼。”
他回答得简短而干脆，却又好像在刻意掩饰着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个名字是他现编出来的。
但仔细琢磨一下，他的名字对她来说，实在也没有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在第一眼看到她之时候，就救了她，说明这个人心地是善良的。
再说了，这里就只有她和他两个人，他又比她先来，而且在这里已经呆了一年之久，也就是说他是她的前辈——这里怎么出去？都有哪些危险？包括一会的晚饭怎么解决？水在哪里？如何解决如厕问题？她都需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况且，没准明早她与他还会是一同逃亡这里的战友。
现在最重要的是信任，叶蔓蔓需要和他保持友好关系，不能疑神疑鬼，更不能在一些无所谓的小事上纠着不放。
“那么，李翼，你乘坐电邮之前，他们给过你客服电话么？你打过么？”叶蔓蔓现在急切地想知道，这电邮载人公司究竟是不是一个骗子公司，他们的售后是否可以解决乘客被困在这里的问题。
因为从一开始，那猥琐大叔偷偷摸摸不痛快利落的样子，就让叶蔓蔓很不放心，要不是着急化解老索的阴谋建功立业，她肯定不会选择信他。
李翼摇了摇头。
叶蔓蔓搞不清楚他是没打过，还是打不通，或者打通了也没用。
“打通了也没用。”李翼好像陷入了一段特别痛苦的回忆，很久才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