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哲思没有理会夏桐跑走的身影,他眯着眼睛看着那个方向,宋悫正高高地跳起来,把篮球扣到框里去。
阳光和流畅的动作,到底哪个更刺眼?
“嘿,陶哲思。一起打球去吧?”班里的一个男生拍了拍陶哲思的肩。
“嗯,好。”陶哲思答应着,然后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那个男生是谁?”
“哪个?”
陶哲思抬起胳膊,手指了指宋悫的方向。
男生把眼睛眯起来看过去,“不认识”,他摇了摇头,“不过,他应该是四班的学生吧?”
“怎么了?你突然问他干什么?”
陶哲思大步迈开往前走去,把脱下来的校服搭在夏桐刚刚倚靠过的栏杆上,“没什么,随便问问。他好像打球打得不错。”
接下来体育课上,陶哲思不停地抢断、助跑、起跳、灌篮。
“你打鸡血了啊?”
陶哲思一巴掌拍在球上。篮球掉到塑胶地面,弹起来老远,撞进了那个男生怀里。
“不打了,没意思。”他冲他们挥挥手,拿起外套往球场外面走。
“不是,你干嘛啊?”
陶哲思没理他。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打球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宋悫跳起来的样子。
或许自己跳得会更高一点?陶哲思把拳头握紧了,赶走了心里这个想法。跳得更高了一点,又有谁能看见?谁能在那里作比较?
这都是些不应该出现的想法,可它们却总是冒出来。
她跟宋悫高高兴兴地一起去接水,她拒绝跟自己同行。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带光,却每次看见自己的时候都要把头侧到一边。她看着他,一转头却从自己身边跑走。
她是看不到自己,还是不想看自己。
她为什么总要躲着自己?
我有这么招人烦吗?陶哲思冷笑了一下。
他从来不是个愿意低声下气的人。他有完美的成绩,人缘也很好,老师天天夸奖的学生,同学崇拜的对象。他是人人想要成为的“别人家的孩子”,所以他很少陷入苦恼。至少别人以为他很少陷入苦恼。
他难不成要求她去多看自己几眼?他做不到。
这算是什么心情?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怨妇。可我恐怕不会栽在这里。
陶哲思走进了教学楼,从侧面楼梯上了二楼。这个楼梯的安全出口就对着四班的后门。他小心翼翼地靠着墙根,从后门的长条玻璃里看进去,没能看见她。他有些不甘心,走过前门的时候又装作无意地侧着头瞟了一眼前排的学生。
这次看得很清楚,她坐在靠窗第二排,在数学课上正歪着头跟宋悫窃窃私语。
陶哲思想,恐怕这是自己视力最好的时候了。
他看着那两个。
他看着那两个亲密的脑袋咬了咬牙,怪不得你数学就考了这么几分!
他走回自己的班,从桌洞里抽出了一本数学练习册。一个满分可以引起你的注意,还是一个级部第一可以引起你的注意?可上次开会的时候,他记得夏桐连一眼都没往自己这里看过。即使下次,恐怕也只是同桌间的一次八卦谈资而已吧。
陶哲思又把练习册扔回了桌洞里,发出了“咚”的一声。这在没有多少人的教室里显得有些突兀,班里自习的同学回头看着他。他清冷的视线又把他们逼了回去。
那么就如你所愿吧,夏桐,如你所愿。
“这道题怎么做啊?老师讲得太快了我没听懂,为什么这个式子就等于这个式子?”夏桐小声地问宋悫。又是一堂魔鬼数学课,她觉得自己的小命快要被各种算式给夺走了。
“就是这个,不是刚刚说了吗?你这步听明白了吗?然后……”一个粉笔头砸在了宋悫的脑门上。数学老师一向瞄得很准,夏桐不知道这跟数学计算能力强有没有关系,说不定射程角度都经过了准确的计算呢。
“怎么又上课说话!坐在前排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聊天,自己不想听课就不要影响同桌学习!”
宋悫把地上的粉笔头捡起来,然后说了声,“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说话了。”
夏桐赶忙把身子坐直,装作一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样子来。她每次这样做,都觉得自己是英勇不屈的女战士,有股子不被敌人打败、不被友军带偏的劲。
数学老师又转回身子继续在黑板上张牙舞爪地图画着鬼画符。不过宋悫反驳过夏桐,那不是鬼画符,那是优美的语言。夏桐就没见过哪个地方的语言有这么畸形的。宋悫坚持认为这是她的一种偏见,而夏桐分辩这代表了普通大众对数学的看法。
“可你不是普通人。”
“没错”,夏桐高傲地把头抬起来,“我的确不是普通人,但我可以代表他们。”
“他们不会让你代表他们的”,宋悫坏笑道,“他们不会让一头猪去代表他们。”
然后宋悫就遭受了夏桐的一顿爆栗,不过这次是宋悫帮她背了锅,她不会忘记大恩人的。
夏桐从草稿纸上撕下一块,快速写了什么,然后把纸条不动声色地推到了宋悫的桌子上。
宋悫低头瞟了一眼,“我欠你一次。”
他在夏桐清秀的字迹下潦草地写着,“一条士力架。”
夏桐看了一眼,点点头,在桌子下面给他比了一个OK。
有什么事是巧克力解决不了的呢?如果一条不行,那就两条三条。
课间,宋悫一边啃着刚到手的士力架,一边用笔在纸上画着给夏桐讲题。夏桐看着他的脸陷入了沉思,他们的脑子到底是怎么个方法构造的?
她已经很佩服宋悫了,不过陶哲思呢?她又想到了他是一个接近满分的存在,太可怕了,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怎么天天发呆”,宋悫用笔敲了一下夏桐的脑门,“我猜你刚刚一点都没听进去吧?”
“是不是我长得太帅了把你迷住了?”宋悫突然把脸往前探过去。
夏桐用手抓住他的脑门把他推了回去,“说多少遍了,不要靠我这么近!男女授受不亲,懂吗!”
“那你还碰我脑袋。”宋悫摸了摸自己顶得有点发疼的脑门,下手也太狠了。
“那还不是你先这样的!”夏桐的脸有些泛红。
宋悫用手撑着太阳穴,真是个喜欢脸红的小姑娘。
“你还讲不讲了?不讲我问别人去了。”夏桐作势要把书抽走。
“别别别,我给你讲我给你讲。别人讲的能有我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