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喜欢我,我便开始注意他。或者说,我开始不自觉地注意他。他没有什么举动,我也没有什么举动。
到了四年级,夏桐还是只注意陶哲木一个人。
夏桐现在已经记不清小学的时候每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也不清楚他们变了几分。
但是一心一意记在心里的人总会保持着他的活泼与新鲜,让记忆的主人时不时就开始研究与他相关的每一个细节和擦肩而过。
夏桐记得,自己幼稚又可笑的举动。
除了三年级的“演戏”夏桐很少再能有机会跟他们的圈子产生交集。只好每个周巴望着走班课,等到高迟跟自己坐在一组时,一遍一遍地提起高迟喜欢的女生的名字,甚至不惜激怒他,就为了听那一句“陶哲木他不也喜欢你吗”。
夏桐还记得,下午练习周一升国旗仪式的时候,陶哲木站在自己身后提醒着“班主任在玻璃门后面悄悄瞧着我们,别笑”。
课间操跟他并排站一起的时候夏桐会很紧张,因为三套操中有一套是交际舞。
甚至每个周夏桐都会悄悄地算换座的顺序,算到又会跟他坐一块的时候就可以傻呵呵地乐上一个周。即使他是坐在自己的后排也没关系,只要靠近一点,好像就会更开心一点。
还有那次出去秋游的巴士上,陶哲木转过头来问自己要不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夏桐愣着不答,她的好朋友在旁边笑着说,“她从来不玩这些的。”于是他又悻悻地把头转回去。
那时候的夏桐天真到可爱,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心话大冒险”,后来知道了,便不自禁地想他会说什么真心话。因为夏桐知道,自己是决然不会说出心里的话。
而这次,就像上次一样,再一次因为自己的无知,夏桐冷漠地拒绝了他。
以后的夏桐很后悔,但是好在当时的夏桐挽回了点什么。
她从书包里摸出一包袋装的栗子仁,拿起来问他:“你要不要吃?”他笑了,把手张开伸了过来。
夏桐小心地藏着自己的心思,出于礼貌地又问了问隔壁座位的高迟和陶哲思。
她一向藏得很好,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她。
高迟和陶哲思也把手伸了过来,夏桐没有注意到陶哲思看着自己也笑得很开心,跟她说很好吃,还想再吃一点。
夏桐觉得这样的栗仁远没有新鲜的糖炒栗子好吃,又湿又滑,没有栗子的香味,而且因为是凉的甚至还带着点苦味。
那时候的夏桐怎么可能注意到其余的人?她自始至终注意的只有陶哲木一个人。
她也天真地以为自己一直都会只注意他一个人。
可是并不是,夏桐的世界又被别人闯了进来。
那其实不是夏桐的问题,因为可以说是陶哲木把那个人塞了进来。
这是和陶哲木最后的记忆。
后来即使有他,也再不是男主角了。
夏桐一直都为自己的学校自豪,为自己的班级骄傲。
无论是运动会还是艺术节,自己的班级总会拿回来最多的奖状。甚至是期中期末考试,也常常以年级平均分第一的地位存在。
那一年,夏桐的小学因为是帆船特色学校的缘故承办了“克利伯帆船进校园”活动,自己的班级更是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展示班级。而身为展示班级的任务就是让同学们分成小组围坐在一起,在纸盘上画帆船,一画就是一个下午,这样的下午又有好几天,慢慢的大家就都觉得没意思。但是夏桐很开心,因为她的对面就是陶哲木。
那时候的夏桐对上帝和佛祖的印象还很模糊,否则的话她一定会念好几遍“阿门”和“阿弥陀佛”了。
“夏桐。”他跟我说话了!夏桐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些。
“你有喜欢的人吗?”
夏桐抬起头看着他,下午的阳光很好,毫不吝啬地洒进来,她可以看到阳光在他周围绕成了一个毛绒绒的光圈。
陶哲木看她没说话,又问,“你是不是喜欢陶哲思?”
夏桐突然惊醒,如果她当时具备形容自己感受的辞藻的话,那真的是被冷水泼了一般。什么?陶哲思?怎么可能?我一直喜欢的是你啊,也只可能是你。
陶哲思和陶哲木是双胞胎,陶哲木是哥哥,陶哲思是弟弟。虽说他们是双胞胎,可长得却完全不像,一个高一点,一个矮一点,一个胖一点,一个瘦一点,一个数学好一点,一个字好看一点。
等上了初中学了生物夏桐就知道了,他们俩一定是异卵双胞胎。
夏桐再一次被陶哲木震住,赶紧解释道,“没有啊,我不喜欢他。”
“怎么可能,大家都喜欢他。”
大家喜欢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谁说别人喜欢我就一定要喜欢!
“我真的不喜欢他!”
好朋友帮夏桐解释道,“她不喜欢,夏桐没有喜欢的人。”
陶哲木看起来像呼了口气,高兴地低下头继续画他的帆船。
夏桐没法像他那么平静,她用着一种探询的眼光审视着坐在后面那个小组的陶哲思。
这个年纪,大家厌倦了过家家,开始对那种奇妙的情感产生好奇。即使不知道是不是,也一口咬定自己是喜欢谁,好像说出来自己就会与众不同,自己就又会比别人高大出一截去。
陶哲木说得没错,陶哲思发育得快,比同龄的小孩都要高一头。
瘦瘦高高的样子,像故事中班草一样的存在,有很多女生喜欢他,自己班隔壁班的都有。
夏桐瞟了他好几眼,是真没觉得他长得好看。有些泄气地垂下头,自己怎么跟别人感觉得不一样?
后来夏桐承认了,他是真的长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