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太阳总是格外毒辣,滴落的汗水转瞬间就会蒸发,偶尔起的一丝丝风也变成滚滚热浪让人无法呼吸。
可殿内的女子却十分贪恋这些光亮和温暖,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殿内的女子披头散发,被人用粗重的铁链拴在柱子上,链子的长短刚好可以让女子看到门外却推不动宫门,只有一步的距离却是女子磨破了血肉都触不可及。谁也想不到,殿内这个衣衫褴褛,满身爬满蛆虫的女人竟然是三年前郁郁而终的叶皇后!
三年前,叶昭歌因痛失爱子而在未央宫卧床养病,恍惚间竟听见传来的丧钟声,三声丧钟乃是国丧,难道是太后?
叶昭歌挣扎起身,却不见侍奉的宫人,殿内更是烛火都未点一盏。“本宫卧床许久,这些奴才竟然都如此惫懒懈怠,真是混账!”可她虚弱的就连行走的气力都没有,叶昭歌只能勉强靠坐在床上,缓解阵阵晕眩好让自己不要晕倒。
偌大的宫殿中静的让人心中越发不安。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宫殿的门被人推了开来,叶昭歌心中一紧,却在看见来人时放下防备。此人一身重紫朝服,气质儒雅,正是当朝的“儒相”叶昭歌的义父苏鸿。“皇后娘娘,你可知方才的丧钟是为谁响?”叶昭歌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重,话语上却不敢泄露分毫“还请义父告知,本宫近段时间因身体抱恙,对宫中事不曾过问。”
“呵。”他发出一声轻笑。“皇后娘娘,方才的丧钟正是为您所敲啊。新帝登基,皇后娘娘却因痛太子而卧床数月,郁郁而终。”
“啊。”叶昭歌惊呼翻下床来,顾不得眩晕摸索着爬向苏鸿,抓住他的衣摆哀求道:“义父!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皇上不该如此待我!求您救救歌儿!您一定有法子的!求您救救我!”可是还没等叶昭歌磕头,头发便被猛地向后扯住。
叶昭歌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控制着仰起头,眼前因为眩晕泛起层层黑雾。
就像一条躺在案板上濒死的鱼,任人宰割。
苏鸿身上的温文儒雅被阴狠毒辣取而代之,他俯下身看着一身华服的叶昭歌恶狠狠说道:“就凭你这个商人的女人也配在我面前自称本宫?如果不是我,你和你的白痴弟弟早就沦为乞丐了!你爹叶秉信竟然还敢以当年的事情要求我收留你们姐弟!一介商贾凭什么登我丞相大门!”
叶昭歌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男人,原来,所有的慈爱关怀都是这个人的伪装。
怪不得当年苏母变本加厉的苛待,苏家子女将她姐弟二人当奴隶一样戏耍而苏鸿从不知情,她姐弟二人这么多年竟然被苏鸿骗了这么多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叶昭歌发出一声声狂笑,她笑自己这么多年没看出对方包藏祸心!笑自己为感念恩情代姐出嫁!突然叶昭歌感到喉头一股腥甜,一口血喷出溅到对方的脸上更填几分丑陋。
“为什么?”叶昭歌用尽仅剩的力气问道。
苏鸿没有回答,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宛如破布一样的叶昭歌说道:“看在你我多年父女的分上,留你一命,不要想着一死了之,否则就送你那弟弟下去陪你。”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未央宫。
苏鸿,当年只是一个和乞丐抢吃食的落魄书生,父亲经商路过时不忍文弱书生遭受如此折辱,便派人将其接到府上,悉心照顾,后与他一见如故,二人结为异性兄弟,又赠他百两黄金作为盘缠,上京赶考,他才因此一跃龙门,金榜题名。到底是人心莫测,谁能想到当初的白面书生是如此的豺狼心肠!叶昭歌只恨自己太过愚蠢,没有发现苏鸿的真正面目,让自己陷入到如此境地。
当年她先与幼弟差点惨死于马蹄下被苏静婉搭救,后又莫名其妙的在长安街遇见苏鸿被收为义女,当朝丞相收留一双孤苦无依小乞丐,心疼遭遇泪洒长安街的故事感动了众多百姓,使苏鸿“心怀社稷,儒雅至善”的美名远扬,被称为一代儒相。真是好计谋!
什么救命之恩,当街认亲,不过就是一场为了成就苏鸿美名的骗局!
丧钟已敲,说明自己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在自己夫君的默许下进行的,相对于一个没有母族依靠的皇后来说,新帝更需要一个举足轻重的丞相。
泪水和着鲜血顺着眼角没入墨黑的秀发中,脸上的鲜血和苍白的面色并没有影响她的美丽,黑发,雪肤,大红凤袍,点点鲜血如花瓣绽放,曾经仪态万方,雍容华贵的叶皇后此时就如同一朵泣血的海棠,凄美又带有一丝妖冶。
叶昭歌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人用铁链困在了这座宫殿里,她用当年宁王赠与她的一支金钗收买了看守的小宫女巧儿替自己打探自己弟弟的消息,这是唯一可以支撑她苟且偷生的信念。
叶昭歌拖着沉重的铁链挪到柱子旁,巧儿已经两天没有出现了,叶昭歌有些担心她,因为巧儿虽然是为了金钗才替她打探消息,可这三年里只有巧儿愿意与她说话,叶昭歌把她当成了朋友。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里为这个小宫女默默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