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离琼浆仙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惟愿因脚的缘故,所以也没什么特别的准备,倒是紫音公主,日日夜夜在紫霞阁苦练舞蹈,希望在琼浆仙会上大显一番风采。
这琼浆仙会虽说是为让众神品尝琼浆玉露的仙会,却也成了各神女之间展示才艺的“战场”。在这一天,各神女都铆足了劲争芳斗艳,一,是为了博众人眼球,为自己日后寻觅一桩好婚配,二,就是都想让元珍神君停住一眼流转的目光。
这元珍是天帝选定的未来的下任战神,在天界地位自然不低,加上生得一副好相貌,得天界众神女的青睐。可奈何天帝曾旁敲宣示过众神,这元珍神君日后必定是要迎娶一位天家公主的,所以那些身份地位平平的神女也只能在心里掐断那萌生的臆想。但还是有些神女心有不甘,只要逮着个能露脸的机会,是断断不会错过在元珍神君面前显露一番的。
紫音公主以往凭借她“天界第一美人”的头衔,对于仙会表演才艺博眼球这些心里根本不屑一顾,随意舞几个动作便可博得一番赞赏,所以她在心里从来都认为自己与元珍是美人配英雄,郎才女貌,命中注定的一对,所以从不担心别的神女耍什么心思。
但自从惟愿苏醒重回天界后,紫音不知怎的心中老是起伏不安,常常夜里辗转反侧,再加上有次无意听见几个仙娥悄悄议论元珍待惟愿与旁人不同时,紫音更是寝食难安,所以决心要在此次琼浆仙会上大露风采,到时再让天后帮忙从旁侧敲一下天帝,让天帝尽快将元珍和她的婚事订下来,这样她便可安心一些。
所以在这些日子里,紫音一刻也不敢松懈,为了让身姿舞得更优美些,将本就少得可怜的食量减了一半,为了让动作更流畅完美些,硬是不计其数地反反复复对着镜子练习着,有时累得差点晕过去,紫音却还是咬着牙坚持着。更甚的是,连当日要穿的舞衣手饰都要经她一一挑选,裁量定夺才行。
相比之下,惟愿因养伤,日日补汤荤食不离嘴,但却怎么也不长肉,有时候青芜都怀疑惟愿是不是脾胃虚弱,还特意请犀舍神君来为惟愿把脉查看,但犀舍只道惟愿脾胃康健,不曾有什么隐疾,或是因惟愿体质异于常人罢了,所以光吃不长。
连犀舍都说惟愿康健无虞,青芜自然是信犀舍的医术的,就不便多说,照常日日为惟愿送去荤食补汤。
这天,正当惟愿准备用午膳,青芜便来了侧室。
“参见天妃娘娘。”屋内一众仙娥向正踏入门槛的青芜行礼道。
“母妃来了!”惟愿正拿起御筷,听到动静,便抬头向房门看去,就见着青芜正提起裙角踏进来的动作,惟愿一喜,放下御筷正要起身。
“无需多礼,你坐着便是。”青芜用手向惟愿示意了一下,慈笑道。
“母妃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愿儿正要用膳呢!既然母妃来了,就坐下陪愿儿一同用膳吧!”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母妃可要在愿儿这里蹭顿饭啦!”青芜打趣惟愿道,说着,便在惟愿身旁的空椅上坐下。
“这几日都不见母妃来瞧愿儿,母妃可是在忙什么?”
“再过两日便是举办琼浆仙会的日子,母妃这几日便着人为愿儿赶制当日要穿的服饰,这不昨夜刚赶制出来,今日母妃就亲自为你送来了。待会儿用完膳你便去试试吧,看合不合身。”
“知道了,母妃,待会儿我就去试。”惟愿拽着青芜的袖角,若有所思。
“母妃,愿儿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得如实告知愿儿。”
“嗯?什么问题?说说看,母妃若是知晓,必知无不言。”
惟愿似有些纠结地皱了皱眉,“就、就是...母妃可知道元珍哥哥心悦之人是谁吗?”
“元珍?”青芜听了愣了一下,然后便心里了然地看着惟愿,“我从未听说元珍神君有心悦之人,更别说知晓那人是谁了。”
听了青芜的话,惟愿眼神黯淡了几分,“可他亲口告诉我说已有心悦之人......”
“他何时告诉你的?”青芜突然问了一句。
惟愿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偷偷溜出去的事青芜还不知道,“就、就上次...我、我扭伤脚元珍神君带我去犀舍神君那里时告诉、告诉我的......”惟愿小声道。
“那时你们才见过两次,元珍神君便告诉你这些?”青芜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对、对啊,就是那次,他,他便给我说了。”惟愿心里七上八下地看着青芜。
青芜见她不这样,便不再继续询问,只道了一句:“这元珍神君迟早是要娶一位天家公主的,即便有心悦之人,这也是改变不了什么。”
惟愿听了青芜的话,顿时眼中露出欢悦的神彩,“母妃是说元珍哥哥将来要娶天家公主?”
“没错,这事是天界之人都知晓的,你父君也暗示过的,只不过要等元珍神君正式继任战神之位后才可成婚,现如今元珍神君离继任战神之位只需承受十道天雷的洗礼了,所以眼见着离他继位之日不远了,想必这次琼浆仙会帝君便会订下与元珍神君婚配之人......”
“这次仙会吗?”惟愿喃喃道。
“想必八九不离十,元珍神君早已到了成婚的年纪,因这些年被帝君寄予厚望,所以一直苦于修炼,他自己也无心于情爱之事所以一直被耽搁了下来,现如今再过千年他便要继任战神之位,理应也该准备成婚之事了。”
“那...母妃觉得会是谁呢?”惟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应该会是紫音公主吧!在天界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只不过没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大家都不敢妄下言论罢了。”
“元珍哥哥心悦之人是紫音姐姐?”惟愿突然灰暗道。
“紫音公主乃是天后所出,又有‘神界第一美人’的美称,想必所有人都认为只有她的身份才配得上天界第一战神。”
“原来在天界也如此看中身份贵重高低啊!”惟愿如梦初醒般看着青芜。
“三界之内的生存法则其实都一样,不分神魔人畜,强者食,弱者肉,适者生存,并无界限。凡人总认为为神者法力无边,无欲无求,清心寡欲,却不知神与人本质并无不同,一样的道貌岸然罢了。”青芜不屑地笑了一下。
“那像魔界和冥界那些人呢?也是一样的吗?”
“所谓神魔,不过一声称谓不同罢了,凡人目光短浅,只道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不予回报之人称为‘神’,若让他们予以回报,以代价完成心愿之人便称之为‘魔’,神和魔都不过世人一句是非好坏,无关身份。至于冥界,倒的确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怎会特殊?”
“至少在冥界之内,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分善恶对错,命数摆在那里,善对者,自然命格高崇,恶错者,自然命格低贱,一切都以那人的生平作为而定,无勾心斗角,官官相护之说......”
“原来在冥界这么好啊!”惟愿不禁感叹道。
“人人都羡慕成仙成神逍遥自在,可你偏偏却羡慕起冥界来,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在想些什么。”青芜笑道。
“只要心中洒脱逍遥,生在何处又有何区别?”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有多少人跨得过心中那道枷锁。”青芜自嘲般道了一句。
“所以世人看不透才会身陷自身苦楚,愿儿倒是觉得一切顺应天意,顺其自然就好。与其陷在其中不得解脱,但求问心无愧,心境自然超然,自可翱翔于天地之中。”
“但愿你日后能够像自己所言活得那般。”青芜有些苦笑地看着惟愿。
“会的,母妃,不仅我,您也会一样的。”惟愿笑道。
“行了,快用膳吧,说了这大半天的话,怕是菜都快凉了。”青芜说着,夹了一块烧饼给惟愿,“愿儿顿顿都要吃这烧饼,不会觉得腻吗?这烧饼有这么好吃?”
“不会啊,愿儿觉得它很好吃,少吃一顿都想念得紧。”
“如此看来,愿儿倒真是性子专一之人。”青芜打趣道。
“专一不好吗?”惟愿也笑着看着青芜。
“好,专一之人自是最好,但物有两面,你要懂得这个道理。”
“是,愿儿自然明白。”
用完膳后,惟愿拿过青芜送来的衣裙试了试,“母妃,你不觉得这颜色有些太过鲜亮吗?”
“有吗?可母妃觉得愿儿穿上甚好。”
“可愿儿觉得这金色太过鲜亮,有些夺目,不大喜欢。”
“这琼浆仙会上,各神女都身着光鲜亮丽的衣裳,母妃觉得这金色既不会显得单调失雅又不会鲜亮夺目,正中好,这才让人给你制成金色华服。”
“母妃,其实愿儿不太想在仙会上出什么风头,自然便好,不如换成一身蓝色衣裙,温雅大方,可好?”
惟愿小心观察着青芜的神色,青芜顿了一下,转而笑着点头,“好,只要愿儿喜欢便好,一会儿母妃便着人重新裁制,换成蓝色华服,如此愿儿可满意?”
“多谢母妃。但是再过两日便是仙会,怕来不及再重制一身衣裙了,不如将愿儿平日里穿的衣裳拿去加工一番,也是可对付的。”
“虽说重制一身衣裙确实有些赶,也不至于拿常服来替代,愿儿放心,母妃会让他们连夜赶制出来的。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怎会让你受委屈?”青芜摸了摸惟愿的脑袋。
“那便劳烦母妃了。”惟愿看到青芜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
“好了,母妃这就回去让他们重新赶制衣裳,你且好好休息,待衣裳做好后,母妃再给你送来。”青芜起身欲离去。
“愿儿恭送母妃。”惟愿向青芜福了福身。
“好了,快去休息吧。”说完,青芜便走出了侧室,带着一众仙娥离开了。
惟愿看着青芜离开后,走向床榻,侧靠了上去,静静思索着。
紫霞阁内,紫音公主正抬着双手教习着转圈的动作,为了使动作看起来更加柔美轻盈,紫音不知已经对着落地镜教习了多少遍了,动作已经够熟练够完美了,可偏偏她自己却觉得似乎还少些什么韵味,一时也不得其解,只得一遍遍重复着,想要得到答案,但无果。
一旁的贴身仙娥轻尘看着紫音如魔怔般地孜孜不倦,眉头微皱,“公主殿下,您歇息一会儿再练吧,当心累坏了。”
紫音闻声,才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轻尘连忙倒上一杯茶水递到紫音手上。
“这次仙会,不少神女都惦记着元珍那块‘肥肉’,若本公主不加把劲,恐怕得让旁人有机可乘,所以本公主必须保证这次万无一失。”紫音喝了一大口茶水幽幽道。
“公主殿下您不必担心,就凭您这姿容,旁人便远不及您,更何况还有您尊贵的身份,怕是这三界您看上的東西,旁人都不敢染指,何須這般如此......」輕塵陪笑道。
“不敢染指?你可是小瞧了这些神女,恐怕一个两个的全在准备在仙会上大放异彩,我可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到时候比不过她们,那可真真是太损颜面了。公主这身份,你要是做得好,它便可以锦上添花,你要是做得不好,就是成为让别人更加谈笑奚落的。”紫音苦笑了一下,将茶杯递给轻尘,轻尘毕恭毕敬地接过,“公主说笑了,这福气可是旁人都羡慕不来的,怎有公主说得这般
...公主殿下您就别胡思乱想了。”
“你不必这般溜须拍马的,我心里难道没数吗?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难道心里不清楚吗?轻尘,如若我不是公主,你我又怎会站在这里说话聊天?说到底,你不过是母后在我身边安插的眼线,而我,也不过母后手中的一枚棋子,你我虽从小一起长大,可终究都是母后的棋子而已,我与你并无谁高低贵贱之分。」紫音有些黯然傷神道。
「公主殿下您想多了,奴婢自始至終效忠的只一人,不管您信不信,奴婢对您忠心无二,时辰不早了,奴婢该下去准备晚膳了。”说完,轻尘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紫音看着轻尘离去的身影,黯笑了一下,然后又开始练舞了。
紫音过完五万岁生辰后便从瑶华殿搬到紫霞阁内,紫音原本以为只要搬离瑶华殿就可以逃离母后的视线,自己便可以快快活活地开始自己想要的生活,直到她八万岁那年,有一天晚上,因为有些心胸气闷,紫音偷偷溜出内殿,想着去花园内赏月,却不曾想撞见轻尘和母后身边的仙娥在一个角落说着什么,紫音当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身边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人居然是母后的人,等过了没多久,发生了一些事,紫音才反应过来,其实她一直都没逃离过母后的视线,只是可笑的是自己还抱着那些侥幸的心思,紫音自那时起,就对身边的一切无望了,任由母后摆布。
紫音一边神游,一边练舞,一个转身不小心,将脚踝扭了一下,“嘶~”紫音疼得出了声。
飞霞殿是紫音平日里练舞的一处宫殿,此时殿内无一人,仙娥都被紫音谴退了,所以现在只剩紫音在殿内,紫音坐在地上,皱着眉头揉着自己的脚踝,揉着揉着,眼角竟滑落一滴泪水。
“鸠夜......”紫音轻呢一声,然后忍痛慢慢站了起来,紫音望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空,“你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