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琦的话音落下,办公室一片寂静。
这种事情在现实中并不少见,资本的控制和强力的背景,确实可以轻易操控践踏普通人的生命。
自古以来的所有战争和反抗,也来自于被压迫人民的绝望之中。
只是,每次见到这类事情,还是会难受。
人命,真相,公平和报应,对一部人来说,就像是脚边的蚂蚁,毫不在意,肆意蹂躏。
千诏会难过吗?
不会。
她这一辈子,见到过比这惨的事,经历过更绝望的事,参与过更无能为力的事,她不会感觉悲凉,也不会惆怅。
千诏扯了扯嘴角,看着刀下的王琦:“你是他的教练,是他的恩师,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没有阻止,嗯?”
张志和皱眉,喊道:“千诏!”
王琦此时也已泪流满面:“我想帮他,可我做不到啊!”
“做不到?”千诏歪头,面无表情,“你可以曝光,你可以让他退出,你可以试着去劝阻,但是你只是沉默,为了让张啸带给你更多的荣誉,为了表面的和平,不想闹出丑闻,你就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受着这样的折磨?”
“你的胆怯,懦弱,自私,内疚,就只能让你闭着嘴私底下安慰张啸让他继续努力待在队里,给他点可有可无的药?”
千诏眯着眼,她一直都很尊敬老师。
他们教书,传递知识,揭示生命的真理。
他们育人,善恶是非,一人之力培育参天大树。
一个老师,一个教练,如果不为他自己的学生着想,不为自己未长成的学生出头,怎么配得上学生的老师二字。
张志和察觉到不对劲,一把上前按住千诏的肩膀,怕千诏做出什么事情:“千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也有自己的选择。”
张志和是个老板,公司经营过程中经历的黑暗事情很多,连他都不敢打包票说自己的公司干干净净的。
很多时候,一些事情是不会那么理想化的。人性如此,造就的社会更是光暗交错。
千诏却是看也不看,笑了笑:“如果他是个普通人,这么做没有问题。”
“但是,你可是他的老师啊。”
千诏看着王琦,黑漆漆的眸子直直地盯着王琦。
手起刀落。
“千诏!”张志和厉喝。
顾之云下意识上前一步。
刀子却在半空停了。
一只惨白粗糙的手死死抵住刀刃,黑色的烟雾从手心与刀刃的接连出冒出,一股一股的。
是张啸。
他面目扭曲,显然是被伤的不轻,但是那只手却是从来没有的坚定。
千诏斜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这怂鬼这时候不怂了。
王琦瞪大眼,眼看着那把菜刀就要落下,心下大惊。
却见那把刀顿在空中,不再向下。
他松了一口气。
却见千诏的视线看向一旁的空气,冷冷地骂了句:“蠢货。”
王琦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王琦看不见,屋内的其余四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张啸接住了那把菜刀。
张志和这下逮住了空,抢过千诏手里的菜刀,拉着千诏,意识顾之云二人走了出去。
——————审。
张志和的办公室
又是三堂会,今天挤进了不少人。
回来后,张志和几人向在座的人说了张啸的事情,众人唏嘘,内心复杂。
但是,好死不死,顾之云那个杀千刀的,提了一两嘴千诏的英勇事迹。
本来不知道能不能说的男人甲以为可以说,就一股脑说了。
惊起四座。
弄的张志和头疼不已。
本来打算私下解决好好教育千诏,现在可好了,九个人三小队又开始会审。
这熟悉的场景,让坐在椅子上的千诏转圈圈。
经过短暂的接触,大家也都意识到千诏这个人……呃,有点画风清奇。
但是大家没想到,这清奇的程度,已经要对着个人剁脑袋。
大家面面相觑。
“咳咳。”张志和开始护短,“没那么严重,主要是为了让那个教体育的说出事实,毕竟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的确有用啊。”
一个女生小声嘀咕:“那也不用拿着杀人的架势吧。”
嘿!她这暴脾气!
千诏抿嘴,忍了。
刘可馨作为千诏的首要小迷弟,泪腺发达,脑回路清奇,又作为社会主义工作者,搬出了真理:“我们领导说过,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千诏黑线:不,她不想这样。
领导的话会错吗?
你敢说错了吗?
你敢吗?
不,我们不敢。
众人沉默。
“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行为处事方式,大家彼此尊重一下。”李晓历站出来说话。
李晓历是这里除了张志和以外年龄最大的,年龄上有压制感,加上外表是典型的知识分子,说什么都很有信服力。
众人互相看看,突然发现也有那么点道理。
刘可馨正高兴着自家偶像的事过去了,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她凑到千诏旁边:“千诏,你有没有发现,这次的副本都是年轻人啊。就那么两个年龄大还分到咱们组了。”
千诏仰着下巴,哼了一声,不予回复。
肯定是那个智障系统安排的,把一些年龄大的分到她这拖后腿。
可惜了,她千诏可不是那么容易跪的人。
张志和最后站出来,安排了一下,让大家下午自己做自己的事,等通知,看看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众人应和,慢慢散去。
千诏见人一走,便清了桌子,摆出一大堆的食物。
米饭,还有糖醋排骨,麻辣鱼,莲藕茄子,一盅鸡汤,玉米糕。
连装菜的盘子都还带着某个饭店的logo。
这是千诏被顾之云弄过去之前正在做的事。
买好吃的。
大家都在为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比赛暗搓搓做准备。
这个时候,谁都不会想出事情。
然后,千诏就跪了。
————
下午,还没上课,班主任还有几个校领导进到班里,径直走向千诏。
千诏彼时正趴在桌子整理自己的空间,准备划分区域,免得以后放进去的食物和衣服什么的堆在一起,影响她穿衣服的心情。
但是,乌拉拉几个中年人,围着千诏,表情严肃,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全班同学扭头看去,小声议论。
周子源装作读书,眼睛余光时不时飘过去,心下暗喜:终于有人发现千诏是个外星人了!带走她!带走这个神经病!!!
“千诏,你出来一下。”班主任面无表情,语气波澜不惊。
千诏抬头,左看看右看看,起身,跟着出去了。
走到老师办公室,发现办公室里还有更多的人。
有穿着警服的三个警察,有几对看起来是夫妻的中年男女,还有学校几个校领导。
千诏:……
没想到中午刚脱离三堂会审这又来个三堂会审。
来的是警察,之前女生F4的家长,和校方领导,妥妥的三方势力。
班主任把门关上,走到校长旁边,不说话。
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班主任可以调解的事情了。
穿着警服的警察叔叔直接开门见山:“千诏是吧?你是不是在两天前殴打了你的四个女同学?”
千诏:有这回事吗?
“我不记得了,你让我想想。”千诏伸出手,不见丝毫慌乱,神情闲致。
三个警察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沉重。
这个女学生,看到这场面不慌不忙的,丝毫没有心虚内疚和害怕,一点都不像她这个年龄的人。
他们办案多年,立刻就把千诏想到变态,三观不正,反社会那去了。
千诏顿了顿,点头:“啊,对,是那四个女生对不对?”
原来,那四个女生被千诏扔到医院旁,没过多久就被人发现,送进了医院。
之后就是告知家长,家长崩溃,报警,警察调查,查来查去查到学校,然后调出了那天的监控。
千诏看着电脑里的监控画面,叹息着早知道在学校外面弄她们几个了。
在学校里任何玩家都是有身份的,发生在学校里的事都不会被忽视。
千诏正好被上午王琦那事给恶心到了,又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被泼了一桶水,准备好好控(ma)诉(ma)一下这个学校。
千诏环顾四周,找到了一个椅子,坐了下去:“是我干的。”
话音刚落,旁边几对家长就红着眼想冲上来,被校领导和警察拦住。
其中一个中年女人哭嚎道:“你这个魔鬼!你怎么了狠得下心!她们到现在还在重症病房里待着醒不过来!你凭什么这么对她们!”
家长们不顾形象地挣扎,恨不得上来啃千诏几块肉。
千诏只是冷眼看着,嘴角还挂着嘲讽的笑。
勉强安抚住现场的警察拿着执法录影仪,颇为严肃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千诏眉眼弯弯,笑着说:“她们一直欺负我,一直欺负我,一直欺负我,我找到了机会,当然得欺负回去啊。”
“你胡说!你就不是个人!怎么下得去那么狠的手!”中年妇女更加悲痛。
千诏还是笑着,看向警察:“她们的家长看着好可怜啊,自己的女儿躺在医院里不知死活,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
警察们不懂千诏的意思,纷纷沉默。
“都是做父母的,看着自己孩子受了罪痛不欲生,那么一开始怎么就没好好教自己的孩子不要给别的孩子找罪受?”千诏笑意盈盈,平平无奇的脸上却莫名多了几分凉意。
“她们在学校欺负别的学生,怎么不见你们这几个当爸妈的站出来好好教育你们的孩子!”
千诏直直看向那几个家长,黑漆漆的眸子渗着阴凉。
警察互相看看,没想到还有这么层原因。
本以为这个女生是个反社会之类的,毕竟一个女孩子怎么会下那么重的手往死里打四个女孩子。
原来这背后,是校园欺凌引起的反扑。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女儿最乖巧可人,怎么可能做那些事!反而是你!你才是那个该天打五雷轰的畜生!”
家长们声嘶力竭地辩驳着。
千诏却冷了脸,看向校领导:“既然学校能调出两天前的监控,应该也能调出不少她们欺负人的片段吧。”
那四个女生,绝对不是第一次那么做,千诏也不是第一次受她们欺负,学校怕出大事,监控安的那么多,却不愿意给证据。
无非就是怕事情闹大了对学生名声不好。
千诏看向校领导,说:“相信学校也不愿张啸的事情重演。”
当即几个校领导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