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绿道一路走去,两旁是不知名的矮树,枝头挂着干瘪的穗子,晨光熹微,空气干燥凉爽,路上仅有散步的三两行人,这样的晨景榆初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
两人一路无话,静静散步,周遭安静极了。榆初远远望去,半山坡隐隐可以看见一个金黄色的“佛”字,山顶是一处红墙庙宇。
山路陡峭,修了阶梯。两旁围着粗重的铁锁链,弯弯绕绕延伸到山顶。
上到半山腰,榆初眼尖看见左边有一个小亭,打了鸡血一般跑了过去,坐在石凳上歇脚看风景。
白嘉安看她的欢快样,就知道这一趟来对了。不疾不徐地迈上阶梯,坐在榆初身边,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两瓶水,将其中一瓶拧开递给榆初。
榆初喝了两口水,伸出手拨动檐边系着的随风翻飞的各色绸带,每一条缠绕在风里的绸带都代表着一个愿望,那是绸带的使命,已经达成的和还没达成的,都紧紧系在亭子边。
“白嘉安,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啊?”榆初收回手,望着远处正在爬山的人。
白嘉安抬头看了眼绸带,又看了看榆初,颇为郑重道:“有啊。”
榆初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两人吹着风看着山下的人,歇了好一会。白嘉安微微笑着起身,任由山风穿过脖颈发间:“走吧,一会太阳出来该热了,上到山顶再休息。”
榆初起身,又看了眼绸带,随白嘉安接着向山顶走去。
山顶是一座庙宇,红墙黑瓦,庄重静谧。清晨人不多,榆初和白嘉安站在门廊的小房,窗内是一个素衣和尚正在看书,见到来人,点了点头。
“师傅,在你这买票吗?”白嘉安低声询问。
和尚摆摆手:“进去吧。”
前院立着一个长方形的灰白香炉,里面插着很多燃了大半的香,香灰堆里散落着零星烟头。两侧是供着菩萨像的殿。
跨过第一道门,门后立着一把古朴扫帚,水泥台阶连着阁楼,阶梯窄而陡峭,白嘉安跨上阁楼,他很高,一不留神碰了头。
二人一进庙便不由随着庙里肃穆的气氛一路沉默着,这会榆初没绷住轻轻笑了。
白嘉安摸了摸撞疼的后脑,站在阁楼上等着榆初笑够了,才向榆初伸出手拉她上来。
阁楼外,两个人凭栏远眺,清风徐来,上山的香客多了起来。榆初眼尖看到院子里香炉两侧立着两个架子,上面系满了红绳和祈愿牌,兴冲冲地跑下来端详。
白嘉安伸手随便捏了几个细细察看,偏过头问榆初:“你有没有什么想许的愿望?升学?长高?那有卖红绸的小桌,要不要挂个祈愿牌?”
榆初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吧。我想去后面转转。”
榆初径直穿过第二道门,站在一座灰白佛塔前,塔门紧锁着,门旁挂着牌子,上书:“左右各绕三圈。”
塔左右各有一条石板路,连着圆形拱门,榆初选了左边那条。拱门后是橘红色的砖路,目光所及是一排平房,似乎是寺中僧人住所。门上的竹帘还没来得及撤下去。
榆初折回去穿过右边的拱门,门上缠绕着爬山虎的枯枝,后面是大片的油菜花田,规规整整,秋天了还开得很好,可见僧人侍弄得很尽心。
塔后的院子比前两个大些,右边的侧殿闭着门,窗内传来诵经的声音。榆初放轻脚步,进了正殿。殿的一侧挂了一排钟,正面是一尊鎏金大佛。佛前香案上摆了许多蜡烛果品。佛像下立了一只小鼓,架子上摆了一本经书。
榆初在软垫上轻轻一拜,绕过佛像。背后又是另一尊佛像,榆初出了殿门。回身抬头看着檐角。檐角高高卷起,挂着一只铃铛。朝阳升起,天空蔚蓝,不时飞过几只燕子。
榆初一转身就看到白嘉安站在不远处的月白台阶上等自己,一时间有点恍惚,当年白嘉安和自己一起奔跑在山野间,他总是跑得很快,常常跑出老远回身等着自己。
而现在,这个少年已经长得挺拔隽秀,还是站在远处等着自己。
白嘉安定定站着,阳光刺眼,他看着榆初拾阶而上,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他想:是从多久以前开始呢?这个女孩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走进了自己心里。这些年她遭遇变故时自己不在她身边,此时此刻,他很想很想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