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敬思问李嗣昭想不想救李清尘。
李嗣昭皱眉,“只是救她,有什么好处。”
史敬思拍了拍李嗣昭道“你还年轻,不懂自己的心。”
李嗣昭心道“我本就没心。”
可为什么自从听说了她在桃下,就总能想起她手脚被缚,无助的样子,甚至有些担心她会不会被欺辱?
……
史敬思与李嗣昭在一旁商议,完全把李存信当做了空气。
李存信现在见史敬思与李嗣昭二人商议,竟然不问他的意见,就算自己输了人又输了阵,也是李克用心腹大将,他们怎敢将自己无视?他怒从心生,盯着二人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拓跋拿着功德簿上来,要他们署名。
李存信看到功德簿,觉得这是在羞辱他,他堂堂大将,现在被人救了,还要签字画押!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想要把手边的功德簿撕掉,可是担心一旦自己真的动手,李嗣昭会和他翻脸,不会帮他们拿回牛黄。
如果是这样,一来他手下的人几乎死光了,二来根本没有完成任务,回去铁定无法像李克用交代!
都怪这个李嗣昭和李存孝。若不是他二人激将,他李存信怎么会领下这个苦差事!
……
决定已下,剩下就是怎么执行的问题。
今日黑鸦军佯攻潼关,潼关守军必然不会撤回来布防围剿,但众人也就只有这大半天的时间,还要提防黄邺的军队。
而且,既然知道了徐道长的厉害,就定然不能再放虎归山,他们必须要在他回到鸡巫山前拦下徐道长。
他们已经见识过他在鸡巫山的布阵,着实利害,若是让他回去,用尽自己的大阵,胜败未可知!
已然定计,众人不敢耽搁,朝着鸡巫山的方向又冲了回去。
一路上迎乱雨数里,见渭河之水,涛涛随天去。
黄邺哪料到史敬思等人会再杀一个回马枪。如果知道,他定然会让士兵加强防范,拉上一条更细密的搜索网。
黄邺自己带着士兵快马加鞭,朝着黄河的方向追来,与史敬思等人恰好在一处山路的路口错身而过。
一个回马枪,反倒阴差阳错的避开了黄邺布下的罗网。
一路上李嗣昭终于把李存孝的一魂一魄逼出了红绡的身体,进入了符纸,红绡的生机开始慢慢流逝。
……
为了防止徐道长进鸡巫山,他们抄近路,追风赶雨,终于在渭河旁一个荒废的楼头之下,拦下了徐道士。
阴雨楼头,断大河洪声万里,史敬思等人铁戟横枪,拦在徐道长马车之前。
徐道长一掀车帘,正看见前面被扛着的红绡。
李嗣昭始终没有丢弃红绡的尸身。一方面她还在喘气,另一方面他见徐道长在红绡身上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留下来说不定有用。
果然,徐道长青筋暴起,冲出马车,一拂尘扫了过来。
拂尘迎风而涨,史敬思大枪出龙,二者撞到一起,徐道长飞身而退,灵气不稳。他一身修为都在道术,打架哪是史敬思的对手。
他站在原地,怒吼一声:“把红绡给我!”
李嗣昭上前嘿嘿一笑“你是不是搞错了身份,人在我手里,你说给就给?”
徐道长牙齿咬的脆响:“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
李嗣昭道“交出牛黄和你身后的女子。”
徐道长说道“女子可以交给你们,但牛黄不在我的身上。”怕李嗣昭等人冲动,他接着说道“不信的话,稍后你们可以问我身后车中的女子。”
史敬思说到“那你把函谷城的瘟疫阵法撤掉。”
徐道长摇了摇头,道“那阵法只有牛黄可解,我只是引紫气入阵,并不能解。这一点,你们能破白马阵、厌胜阵,相信其中也有道家道友,可以判断。”
李嗣昭结合自己的大致判断,肯定了他的说法,朝着史敬思点了点头。
“那好,咱们一人换一人。”史敬思说到。
随后徐道长命令自己的僵尸弟子,将身后的铁笼马车掀开。
露出里面粗布麻衣,绑着手脚,嘴里还塞着破布的女子。
正是李清尘!
她本来还在昏迷,这时悠悠转醒,看见史敬思等人,重新燃起了希望,扒在铁笼之上呜呜的发出声响。
双方遵照约定,交换了手上的俘虏。
李嗣昭一枪搅开了铁笼,上去解开绳索,掏出了塞嘴的破布。
这便是李清尘么?身后的阿茶看着眼前柔弱如受伤的小鹿般的女子。
李清尘忍不住泪水,抬头,一伸手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没有扑向李嗣昭,而是扑向了身旁的史敬思!
徐道长接过红绡,宠溺的看了一眼。
从始至终,徐道长埋在拂尘里的手,都在不断变换的掐诀,闭着的嘴在不断的弹卷着舌头,轻声吐出鬼咒。
李清尘拔出了藏着的匕首,迅速出手,想要戳进史敬思的心脏。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鬼刃已经先她一步,砍断了李清尘的手,那美玉般的手就这样掉落在地上。
在众人的诧异中,李清尘忽然像是泄了气的布袋一般,化作一张剪纸飘荡着落了下来。
徐道长眼神一凝,道“你们怎知她是假的。”
拓跋嗓门大,“你个瓜皮,这姑娘上来就抱错人了,怎能是真的!”
李嗣昭听了拓跋的话云里雾里,抱错了人?那她应该抱谁?环视了一周也没发现合适的人。他随即摇了摇头。
徐道长疯狂一笑“哼,那又怎样,你们还是晚了,那不过是本道长的剪纸术。”
说罢拂尘一甩,阴风骤起,座下大马变作大蛇,伸长了脑袋朝着黑鸦军咬来。
李嗣昭站在了前面,伸手向后一拉,从人群里拉长了又一个红绡,拿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道
“彼此彼此!”
徐道长弹开了掐诀的手,巨蛇迅速缩小,又变回了那匹马,只是大马骨瘦如柴,没几下躺在了地上,显然是刚刚的异变已经急速抽干了他的生气。
徐道长不理会那马,拂尘一拂,他身边的红绡,也嘭的一声化作一张剪纸,飘落。
徐道长咬着牙说到“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行家。”
李嗣昭说到“行家不敢当,刚够对付你这妖道。”
徐道长说道“把红绡交出来!”
李嗣昭却说到“我要牛黄,别想用一个女人打发我!”
徐道长不禁疑惑,难道这些人不是为了救人,只是为了牛黄。是了,他们又不像我,需要这女人生祭。而自己身后的女子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对面这些人怎么会拿命来换!
徐道长无奈,他确实没有牛黄。这女子被抓到的时候身上就没带着牛黄,但此刻他没有时间讨价还价了,晚一分,红绡便危险一分!
他看着对面的红绡,这厌胜生魂大法他也是第一次用,他们劫持了红绡这么久,定然已经取走了她身上的魂魄,红绡没了李存孝的魂魄滋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心中焦急,只能放下拂尘,说到“牛黄我的确没有,你去问她,我只要红绡,把她交给我,我放你们离去。”
说着,徐道长向后一点,马车里又一个李清尘出现。
李嗣昭道“你先把人放过来。”
“凭什么!”
李嗣昭哈哈一笑“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放不放你的人,待我问了她牛黄之事再说。”他心道:谈判这事儿就是比谁更在乎,高手演得像不在乎,他没心,是真不在乎。
至少这一刻他还认为自己是真不在乎。
徐道长无法,只能答应李嗣昭的条件,他将身后的李清尘往身前一拉,一拍后背。
后者上前几步,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众人以为他要杀人灭口,想要上前救人,却被李嗣昭拦下。
果然,李清尘缓缓抬起头,一步一步的走,似乎在慢慢恢复神志。直到看清了来人,眼睛突然睁大了半分,鼻子一酸,肩膀抖了一抖,她突然有千言万语,但仍旧忍着,话到嘴边,只是换成轻飘飘的三个字
“你来了。”
李嗣昭点了点头,道“我来了。”
李清尘想要再上前一步。
突然大地震动,地面开裂,李嗣昭递枪给李清尘,奈何地缝开裂太快,枪没递道她的身前,李清尘就随着脚下大地离他而去。
徐道长红了眼睛,拿出了几盏魂灯,割破了手上的血,砰的敲碎,将自己的血滴在魂灯中,灯中冤魂抢食而光,徐道长突然瘦了三分!随后那无数冤魂飘进了细密的裂缝之中。
裂缝伸出传来细密的咀嚼之声,随后地面开始了强烈的震动,犹如鼓点一般。就在众人犹疑之时,里面爬出了无数头颅大的蝎子!
蝎子的眼眶中是两团黑火。
“退!”李嗣昭大喊一声。可李清尘在前面,他只能向前冲,他挥舞着断魂打在扑上来的蝎子身上。蝎子被一枪抽碎,可眼中的鬼火却喷涌而出,炸裂而开,余波将李嗣昭冲击的险些飞了起来。
史敬思长枪飞划,无数寒气凝结,将周边蝎子冻住。
拓跋一声“呔!”将寒冰尽数震碎。
但震碎之后,无数鬼火爆裂,像是要把这大地炸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