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让带着剩下的士兵行进了一段时间,前面又见岔路,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让何相温带着异能近卫和活着的黑鸦军走左面,直奔峡县,告诉闫非,峡县不必再守了,带兵和粮,退去三门峡。
而他自己,则带着少数近卫(非异能卫)吸引敌兵。
士兵听了不愿意执行,纷纷表示愿和李克让同死。
“尔等不必如此。”
李克让拿扯过自己头发,一刀削去,道“今日战败,我之罪过,以发代首,祭奠死去士兵。”
士兵闻之,湿了眼眶。
随后对异能卫和何相温说。
“休做小女儿形态,我可以死,你们不行!”
……
近卫和黑鸦军先行,李克让殿后,百余骑引大军去岔路追赶。
马上李克让问纪纲:“你怕么?”
纪纲本来因为李克让令何相温带士兵先走,而自己留下与将军同死,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况且,若能生,谁想死?
但面上不能表露出来,他慷慨激昂“愿为将军赴死,愿为黑鸦军赴死!”
李克让道“好兄弟,我留下你便是因为你我亲如手足,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纪纲以手掩面,假装拭去泪水,道“谢将军信任!”
因为道路不熟,李克让几次被身后贼齐军追上,好在黑鸦军悍不畏死,拼命死战,他才得以逃出生天。
后来又误入几处末世妖地,损兵折将才穿行过去。
从乱山中出来时,太阳已经西垂,身边只剩下十余骑。
……
他们已经有一个时辰没再见过贼巢大军,活下来的人舒了口气,看样子他们很有可能已经逃出生天。
纪纲上前问道“将军咱们接下来如何走?”
李克让看远处小山中有炊烟升起,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生人。
便遥遥一指,道“去那边问路!”
一行人骑着马奔跑到跟前,见一寺庙,牌匾上书“乌投寺”。
众人拍门,随后见一沙弥应门,小沙弥长得倒是还算清秀,只是嘴上有一刀疤,从上唇,直到下巴。
问之才知道,这末世之中,庙内也不好过,经常有妖兽来骚扰,这伤就是妖兽留下来了的。
好在此地已是平原,山也不高,妖兽少些,否则,这寺庙断然是无法存在的。
而现在他们活着,也主要是倚靠自己种田,香客极少。
随后列克让见了主持,主持慈眉善目,佛号释岬。
听主持说,此地已经是三门峡地界,与峡县、三门峡成三角之势。
他们只需要朝着东北方向骑马,半日可到三门峡。
士兵上前问“将军咱们是否立刻动身?”
李克让看此时天色已晚,断定贼齐不会再来追击。道
“齐克让此刻定然已经占领了峡县,但经过昨晚一役,他们士兵疲累,损失也是不小,知道我黑鸦军不好对付,加之三门峡易守难攻,定然不会再追击,今晚我们就在寺庙留宿,明日一早再走。”
他的判断没错,齐克让收了峡县,果然没再追击。而是留在城中写了捷报:夺回峡县,斩敌数千,灭数员大将。随后派人骑快马去找黄巢请功了。
李克让在庙中上了柱香,与方丈攀谈起来,原来此山叫乌投山,所以这庙才叫乌投寺。
李克让还调侃,乌投,无头,好不吉利。
释岬听说他们是黑鸭士兵,开始痛陈黄巢暴虐,如何残害百姓云云,并欢迎他们留宿。
当晚释岬命令沙弥拿出了最好的饭食招待李克让。
黑鸦众人听他们在房中争论。
小沙弥似乎很不愿意,抱怨道“师傅,都给他们,我们以后吃什么?”
声情并茂,手下却没停,拼命的向那些事物上面撒一些奇怪的“调料”,然后再搅拌。
烛光剪影之中,释岬双手合十,喧了句佛号:“这些壮士皆是来平巢,替天下人卖命,还天下一个太平,是真菩萨,怎能因为一点饭食就婆婆妈妈。罚你抄一百遍经文!”
随后释岬走出来,“让将军见笑了,小弟子没见过世面。”
李克让自然不以为意,谁不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呢。
他反倒豪气顿生,心道,我等起兵来杀黄巢,果真是顺应天意,得天下助力,随后他打败仗的抑郁之气也散了不少。
随后小沙弥端上了饭食,可惜没酒没肉。不过毕竟人家是寺庙,他们也理解,没有多说。
他们见方丈诚意,也没多想,打了一夜一天,现在肚子饿得不行,狼吞虎咽的把桌子上的东西吃的一点不剩。
吃完饭,李克让还站起来在佛像前上了香,祭祀死去的副将和士兵。
叹自己轻敌,误了他们生命。
情绪上来了,眼睛一酸,怎么突然觉得脑袋也酸。随后扭头,看着身边士兵接二连三的倒下,随后眼前的菩萨变得越来越模糊,他摔倒,一头磕在香案上。
昏迷前听小沙弥问方丈“是不是药放太久了,他们怎么现在才倒下?”
方丈说“这些都是强人”又道,“强人才值钱。”
李克让闭眼之前,心中叹息:
千算万算,算不透万千人心,终究是我轻视了这天下人。
……
小沙弥熟练的割下士兵的头颅,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事了。
其他的和尚也做着相同的事情。
小沙弥他抬头问方丈“师傅,既然是黑鸦军,咱们为什么要杀他们?”
方丈拍了下他脑袋:“装了几年的和尚,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出家人了?”
原来这群人根本不是和尚,原本是山贼流寇,末世之中杀了庙中和尚,鸠占鹊巢,得以存活。
小沙弥说“大哥,咱们投靠黑鸦军不就得了,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释岬说到“你懂什么,我们投靠黑鸦军,最多就是得些赏赐,而我们杀了这些大将去黄巢那里领功,却能得到巨额的赏赐,说不定还能封官鬻爵!”
那些假和尚听了,觉得在理,果然还是大哥有远见。下手更加卖力,脑袋里想象着自己的当官鱼肉百姓的幸福生活。
说话间,小沙弥又提起一个人,却发现那人没有完全昏迷。
那人正是纪纲,他因为看了寺庙的“乌投”大名,听到了方丈名字,越想越不对劲,留了个心眼,吃的比较少。
现在一心想活命,努力的捋直舌头说到“我,我愿降!”
三峡门内,闫非正抬头,天空之中,有流星虚影划过,那是一颗将星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