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分辉,黄河无影,浊色波涛汹汹意。
带着滔天愤恨的黑鸦军,借着月色,大军驻扎在了太原城下。
看着下面来势汹汹的黑鸦军,太原城上士兵不禁郁闷抱怨,真是天降横祸,这本来是一个可以避免的战斗,都怪自家相爷,没事招惹人家干甚!
兵书所谓有道伐无道,这个道不是说谁有道理,或者谁是大义,或者对方是昏君,荒淫无道我就要打你,那都是统治者说给百姓听的,自己不会信。
所谓道,就是让人民与君主,士兵与大将意见一致,也就是上下同心。
现在太原便是无道,没有士兵愿意打冤枉杖,为了别人的意气白白搭上自己性命。
既如此,太原必然不会上下同心。
昔日郑从谠伐李克用,李克用与流匪无疑,将士为战功,上下用命,万人相助。
可现在却不同,黑鸦军领召平巢,郑从谠却“从中作梗”,给自己招来攻城之祸。
两军现在是易地而处。
这是几个军师分析的结果,所以他们支持李克用伐太原城。
李克用派人传信进太原城:
限三日投降,郑从谠给皇上写罪己表,否则就攻城。
太原士兵听了内容,就知道完了,这仗打定了。自家相爷断然不会同意。
……
同一时间,函谷一线。
齐克让和郑存当也带着兵,借着夜色来到了峡县城下。
上面有城防军士,虽然有巡逻防御,顶多算是中规中矩。
郑存当阴冷一笑,黑鸦军自恃天下无敌,但终究还是轻视了黄巢军!以为我们是流寇出身,就不懂兵法战术不成?
齐克让和郑存当立刻派人攻城!
月色之中,齐克让让士兵轻声,马衔枚蹄裹布。
静夜里,只能听见远处的河水涛涛,不时有乌鸦和猫头鹰的啼叫。
大齐士兵,已经摸到了红色的城墙,心中想着冲上城门的封赏,不自觉提起了一股子劲来。
晚风带来春雨过后的泥土和草香,齐克让眉头舒展,今日一战,定然和这香味一样让人舒坦。
闻着闻着他突然睁眼,这味道不对,不光是青草和泥土,还有别的什么,如此熟悉,是什么?
他大脑疯狂的搜寻着关于这个味道的记忆。
是松油!不好!
大齐士兵云梯刚搭,突然城上灯火通明,烈油滚滚而下。
齐克让大喊着让人鸣金收兵。
却看见漫天火箭已经飞了下来,火箭射穿了大齐兵的身体,扎进地上,燃烧了起来,地面竟然事先埋伏了大量的松油,裹在士兵的鞋底迅速燃烧!
风起火更旺,大齐士兵挨了箭,却并不知道地面有松油。身上起火便再地面上跺脚,随后就滚在地上,希望沙土能灭火,哪知道油越过滚越多!火越烧越旺!。
后面的士兵没听到号角,也不知道地上猫腻,还在往前冲,一波一波的冲进去,却不知是冲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齐克让赶紧下令找到所有的钲,不断鸣金,让士兵后退。
只是之前冲锋的时候战意正胜,现在紧急停兵,难免出现踩踏。
李克让登上城墙上抱着酒囊灌了一口,哈哈大笑,道“郑存当小儿,老子当年追的你满天下逃窜,如今你换了主子,还是一样没出息,只知道夹着尾巴逃,哈哈哈哈。”
郑存当听了这话,如何能忍。
自己的弟弟在前面尸骨无存,现在又被李克让这般羞辱,简直七窍生烟。
拿了大刀就要往前冲,大喊“我要杀了你!”
却被齐克让一把抓住,拼命往后拉。
李克让耳朵一动,听到了郑存当的声音。接过了一旁士兵抗着的弓,弯弓朝着声音来处就是一箭!
隔得太远又是夜色,却看不出中了没有。
李克让的箭当然没中,齐克让一脚踹开了郑存当,救了他一命。
不过这一箭也不是全无着落,正射中了齐克让的三弟,齐克礼。
齐克让扶着三弟,悲痛欲绝,却也只能带着队伍鸣金收兵。
齐克让远远的看着城上的李克让,他正一身豪气的饮酒,目光一冷。
……
城楼之上
闫非站在李克让一旁。
李克让四大副将分列左右,分别为纪纲、何相温、安文宽、石的历。四个皆是能征善战之人。
当年十几骑,从长安突围中就以他们为首,随后奔袭千里,破重重阻碍,找到李克用,可见其骁勇。
闫非赞叹道“克让将军用兵如神,属下佩服。”
他以前就听过李克让之名,没想到真和传闻一般,能征善战,只是他哥哥名头太大才遮掩了这将星的光辉。
纪纲上前赞叹道“将军用兵之道,唯有孔明可比。”
其他三个副将也附和,是啊,是啊!
石的历向来嘴笨,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到“好叫大齐军知道,咱们黑鸦军中不是只有李存孝。”
何相温是石的历的连襟,一听这话,赶紧圆回来“我们克让将军才是真正的知兵之人,作战可不是光勇猛就行。”
李克让大笑点头。
这时,一人跑上来报“齐军已逃,是否追击。”这人原本是闫非副将,
闫非一看远处天色,月色朦胧,还时有黑云遮月,而且他深知前面去函谷关的地形复杂,自然而然的认为不用追击,这应当是共识。
就直接开口道“穷寇莫追。”
那副将也是这般想法,没做多想,便得令要退下去安排。
谁知纪纲突然张口说道“我家将军还没开口,你怎么就要走了?”
闫非一听,恨不得拍自己嘴巴一下,自己刚刚投降,如此行径,确实有些喧宾夺主了。
但还是开口力劝“将军,前方地势复杂,尤其在末世之后,变得更加古怪,夜色又深,天上有阴云,不适合行军,穷寇莫追啊!”
在闫非看来,他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守城,等李克用回来。靠他们这点兵力根本就不够打函谷关。
又接着劝道“将军,经此一役,短时间内,齐军定然不会再来,有此城门在,我们定然能高枕无忧。”
纪纲说到“让将军,看规模,现在函谷关的将士来了大半,若是我们乘胜追击,杀个大半,说不定函谷关唾手可得啊。”
李克让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虽然有云,但短时间遮不到月。
闫非看李克让有动摇之意,忙劝说道“将军若是追击,切不可走阴门,切不可攻函谷关。函谷关地势险要,我们这点兵力,着实不够啊。”
纪纲又劝“敌军刚退,此时追击,定能奏效。说不得刚刚将军那一箭已经射死了郑存当。”
李克让站起身来,道“时不我待,点兵随我出征!”
闫非在后面大喊“让将军,追击可以,函谷关不可攻啊!”
李克让提刀上马。
带兵冲出城外,朝着大齐军追赶而去,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闫非登上城头,已经看不清列克让的身影,现在只能听见远处不断传来的欢呼声,似乎是得大胜了!
夜已经深了,一阵风吹过来,闫非不自觉紧了紧衣领,突然脸上一湿,他抬头,玉帘稀挂,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