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敬思开口:“先生,我们想问鬼门之事。”
那人眼睛对着他们,却像是看不见他们一般,只是搬起石像,抬着一步一步超后面走。
李存孝,一把把住了傻子的胳膊:“如果你真是傻子,怎会有如此雕工?”
胳膊被握住,“傻子”的胳膊像是被烫了一般,浑身颤抖,整个人想要嚎叫却又叫不出声。
带路的向导说“将军,不用试了,他就是个傻子!”
李存孝见那人如此痛苦,放开了手。
那人一下子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张开嘴嘴型呜咽,却没有声音,紧紧的抱着手中的神像,仿佛那神像能治愈他一般。
不久之后,他慢慢平复了“疼痛”与恐惧,抱起石像慢慢的朝着石壁上最后一个窟窿走去,随后将神像放了进去。
随着最后一个石像放了进去,满山神佛像是“活”了一般,场间的人似乎看见了那些神像开口,耳边仿佛听见了道家经文,佛家梵音。
而众多佛像之前,放了一个女子像,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样子像是在供奉这诸天神佛,又像是一炷香,插在了前面。
许久之后众人才回过神来,史敬思道“能见证此景,这次我们也不算白来。”
另外二人也深表认同。
李存孝看着“傻子”,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李嗣昭却伸手拉住了他们二人,说道:“他不是傻子。”
李存孝和史敬思心道“能制作漫天神佛之相,怎能是傻子,但是除了制作佛像他和傻子有什么区别。”
李嗣昭却不是那个意思:“他应该是被夺了听、看、言三识。”
李存孝不解“若是看不见,如何做这漫天神佛之像?”
李嗣昭道“如果所料没错,此人开了心眼,心眼虔诚,只看得到心中最要紧的事。”
史敬思道“你既如此说,想必有挽救的方法?”
李嗣昭点了点头:“我有一法,可开一识。”
李存孝疑惑:“怎么只有一识?”
李嗣昭说到:“修为不足,只能还他一识,咱们要他哪一识?”
史敬思想了想到“选眼睛吧,我们可以让他认路,也可以将意图比划或者写给他。”
另外两人也同意。
李存孝问“可需要什么材料?”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时间,若是在下山准备材料,不知道要耽搁多少时辰。
李嗣昭摇了摇头:“本来需要,现在不用了,他自己准备好了。”
在两人疑惑中。李嗣昭取了六个刻了一半的石像,用朱砂在上面画上复杂的纹路。
“傻子”正潜心的跪拜在摆满石壁的神佛像之前。
李嗣昭用三个神将石头将“傻子”围在石壁之前,又将一旁拖石上山的老牛牵来,用三个鬼将石头围住。
李嗣昭坐在地上,默念道家法诀,双手掐指,风云倒卷,他手上升出一朵银花虚影。
此花为三花中的地花,尚未完全形成,所以只是虚影,李嗣昭苦练八年,终于走到这一步,但是现在地花将出,天花可期,却始终不见人花踪影,所以他才想出云州,为大唐搏天下,为的就是补心生花。
李嗣昭用地花点在六个石头的中间。
六个石头一一亮起,牛儿整个身体颤抖,随即牛眼银光一闪,便闭上了,而后整个牛便瘫软在地上,昏了过去。
“傻子”这边,三石激发,石壁神像一一亮起。
随后“傻子”的眼睛也闪了银光。
傻子随即昏厥过去。当他醒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在梦中,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看见了除去神像以外的东西,哪怕只有黑白二色。
“我能看见了?”他心中疑惑,随后也昏迷了过去。
……
傻子揉了揉眼睛,他记得自己终于刻好了最后一个神像,从此功德大成,终于不用再每日每夜被恶鬼折磨。
现在也是时候再入鬼门,偿还自己的罪孽与过错。
只是他环绕四周,发现周围并不熟悉,这是哪里?
这时营帐的帘子被掀开。
走进来三个人。
为首的人说了句话,见傻子没反应,随后才摇了摇头,忘记了他听不见。
个子最高那个拿起桌子上的纸,用笔写下
“我们要渡鬼门,想请你你做向导。”
难道不是做梦?“傻子”疑惑。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他早已分不开现实和梦境。
史敬思又写“我们治好了你的眼睛。”
其实这双眼睛是李嗣昭从牛身上借来的。“傻子”的三识在鬼门里,他们自然是拿不回来。所以只能找黄牛借了一对。
“傻子”看了看三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三人奇怪,这又点头,又摇头的,莫非真的脑袋有问题,那不是白救了。
正疑惑间,“傻子”拿过了笔在纸上写“进鬼门可以,但你们都会死。”
李存孝哈哈一笑,在纸上写到“带我们去便是,生死有命,况且区区鬼门还留不下我们兄弟性命!”
那人不屑的看着眼前三人,自己当初又何尝不是这个想法。
……
众人已经准备停当。
史敬思、李嗣昭、九太保符存审,十太保李存贤、大将夏日新、拓跋兴昌、曾潜入三门峡的哨探肖山、出自飞虎关的帮手秦园还有六个会水驾船游水的好汉等十四人,整装待发。
乌蛇七将本来也想加入进来,奈何七人水性太差,竟然晕船,最终怕拖累史敬思,没有成行。
临出门之前,薛铁山也加入了进来,因渡鬼门,他一个佛家还俗之人也许能帮上忙。
十五个人找了一条船,带上“傻子”。直接入进了河中,往三门峡行驶而去。
三门峡。
人门,不知为何,人门引黄河之水竟能清明透彻,远而望之,太阳倒映,皎皎升朝霞;迫而察之,芙蕖散落,灼灼出渌波。
鬼门,惶惶天日,就能听见里面哀怨鬼哭之声,朗朗乾坤,找不散氤氲迷雾,阴阗鬼火。鬼峡闭天黑。
神门,旷望高深,静谧的让人不敢靠近。
轻舟没有停顿,直入鬼门。
进入的一瞬间,“傻子”跪在了船头,双手合十,像是忏悔一般。
随后众人便进了重雾之中,能见不足三尺。
李嗣昭靠着史敬思,在他看来,这鬼门之中没有一个地方比史敬思身边安全。
此地白日无光,哭声阵阵,有愤恨、有哀怨、有伤心、有不干。死磨着人的耳朵,让人头皮发麻,整个心悬了起来,一跳一跳,紧张的看着四周,不断的向后转身,生怕出现什么。
忽然,扑通一声,有人落水了,但周围除了鬼哭狼嚎,没有任何声音,没有挣扎,没有打斗,什么都没有。李嗣昭跟着史敬思走过去,落水的是船夫!
李嗣昭和史敬思寻声赶了过来,在河中搅和,除了隐隐能看见一圈血色,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人。
心中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得落水,而且激不起一点浪花呢?
船顺着水流朝下走着,随着他们的深入,鬼叫之声越来越重,众人感觉头颅要炸裂一般。
“傻子”的腰弓的更深了。
这时众人耳边突然听见了有人在颂唱经文,顿时如释重负,定睛看去,正是薛铁山。
船又向前行了几十丈,周围的雾变得更浓,众人正警惕的看着四周,突然重重浓雾之中,出现了一个个妙龄女子。
这些女子翩翩起舞,身材窈窕,冰肌玉肤,穿着大胆,忽抬粉面,留给人一双勾魂的眼。
她们在周围跳着诱人的舞蹈,不断的伸出手,像是要邀请船上的人下去共舞。
薛铁山大声提醒:“红粉骷髅,皆是恶鬼幻影!”
李嗣昭也喊道“守住心神,不要上当。”
可众人之中,很多都是大头兵出身,平时本就时常幻想渴望此间的情景,现在亲眼见到了更是口干舌燥。
一个大汉心想:这辈子,自己何尝享受过这等诱惑,况且自己又不下船,我只是捞她们上来!
想罢一伸手,就拉上了一个“女子”的手,他盯着这女人好久了,这就是他心中的理想女子,风姿异常。他在外博一世功名,为的不是建功立业,为的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现在老婆有了!
以后自己身边那些大头兵,那些小头目,都要羡慕自己,他们一辈子也讨不到这么漂亮风韵的老婆!
想到这里,将手伸出了船外,一把抓住了那心仪的嫩手。
这姑娘许是在水中呆的久了,丝丝凉凉,柔弱无骨。他一用力,那女子却丝毫未动,要知道他可是能把两石大弓拉满之人!
女子拉他也未动,随后朝他娇媚一笑,大汉整个人都酥了。
那女子开口,问道“小女子心仪于你,想借一生陪伴,如何?”
李嗣昭听到动静,走了过去,想要制止大汉,“不要回答!”
那兵头此刻只有眼前的女子,哪听得进李嗣昭的提醒。
骨头都酥了,口水都要流出来,忙道“好,好!”
就是这一声好字落地,他整个人感受到了一种未知的力量,推着他扑向了女子。
但惊疑过后他毫不介意,甚至展开了胳膊,要拥抱这媚到他心坎里的女子。
李嗣昭伸手想要拉住他,却搂了一空。
船下女子和他拥抱,又有更多的妙龄女子拥了过来,大汉一见如此,心道,自己简直比商朝的纣王还快活。
那些女子开始“亲吻”他,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众人这时都聚了过来。
那些女子都变成了白面恶鬼,用一尺长的指甲,长长的獠牙,正从那大头兵的身上,一下,一下的向下撕扯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