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则思抱着手臂,倚在房间门口,看着兄弟两个在客厅里挨着脑袋玩游戏,心里渐渐涌起一股羡慕的情绪。
她看了一会儿,到阳台上跟母亲通了电话,第一次觉得,原来母亲的语气始终透着一股淡淡的幸福。
“弋谦说你有交往对象了?”靳悦冷不丁问道。
靳则思一顿,沉默着。
陆弋谦的消息传播得倒是快,靳则思有些吃力,她本来的意思是先不要说的,因为很多东西还没有确定下来。现在的她感觉自己是一只刚刚跳上岸的青蛙,具体怎么走,还是个未知数。
她只是不想让这些还没有确定的事情将来成为让母亲担忧的隐患。
“妈——”
可是,她要怎么说呢?
“嗯?”
“我——”
刚说完一个“我”字,靳则思眸子一转,就看到楼下站着的官晋澜。
他站在她的阳台下,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她。那种姿态,让靳则思觉得他仿佛已经站在那里好久好久了。
久到——像是脚下已经生了根。
他的眼神里似乎包含了很多东西,靳则思就这么举着手机,看着他。
两个人长久地对视。
这样的对视,高中也有过。靳则思记得。
那天全班组织春游,由老师们带领。
靳则思发着低烧,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着同学们一个一个收拾好行李,一边谈笑一边兴高采烈地往外走,最后谭钰在关门时回头看着她,再一次问:则思,你真的不去吗?
靳则思有些虚弱地看向她,“嗯”了一声。
她们走后,靳则思收到母亲的短信:好好玩。
靳则思苦笑,本来是打算跟她们一起去的,也已经跟母亲说好了周末不回家,突然间发了烧,母亲却已经不在市里了。
她又躺了一会儿,越躺越觉得头昏沉的厉害。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她蹭的从床上坐起来,穿了衣服到运动场上跑了两圈,然后坐在一个最偏僻的双杠上面,晃着两条腿,看着东边越升越高的太阳。
这时球场上出现了两个男生。
一个她不认识,另外一个,是官晋澜。
两个人在暖洋洋的阳光下跑着步,看起来像是在比赛,一圈,又一圈。
靳则思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跑了多少圈,她看得有些麻木了。
官晋澜。
她第一次见到真的不用花什么时间学习就能考好的人,她听隔壁班的好友说,官晋澜的高智商,连一向信奉“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年级主任都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天才。
可是那个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性子很随和,同时,很叛逆。
她怔怔地想着,阳光变得有些刺眼。
她是多么羡慕官晋澜那样的人啊,够自在,够洒脱。
不用像她那样,连周末是否回家,都要先小心翼翼地试探母亲最近是否有时间,她是否会打扰到母亲和那一位叔叔的发展。
她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一回到家里就看到鞋架上原本只有她们母女俩的鞋中间出现一双男用的拖鞋,那会让她深刻地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遭到了侵犯,同时由于觉得自己是多于的存在而产生的自我厌弃感。
不能忍。
所以,像官晋澜这种恣意洒脱,做事随心随性到不行的人,永远是她羡慕的对象。
就是这么一晃神的时间,跑道上不知道已经跑了多少圈的男生不见了。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跑道,吸了吸鼻子。
身后忽然有轻微的声音,靳则思下意识地回过头,只见原本消失不见的官晋澜正站在她身后,额上的头发汗湿着。她的阴影笼罩着他,所以他的表情并不十分清楚。但是她能看清楚他的眼睛,那双黑得像子夜,异常亮的眼睛。
她被他的眼睛摄了一下。
两个人安静地对视着。
官晋澜说:“你怎么没有去D市?”
靳则思:“嗯,没有。”
官晋澜听着她答非所问,也不多说什么,挑着眉绕到她跟前,递给她一瓶水。
靳则思看着那瓶水,没有伸手去接。
官晋澜:“我手滑,能帮我拧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