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慕辰风的修行,已经过了二十天。这二十天的时间里,他上午学习墨家思想和道理,下午学习《经脉图》。
经过二十天的学习,慕辰风对于墨家的思想,从最开始的懵懂,渐渐地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和认识。
自创始人墨翟之后,墨家每一代的领导人,都被称为矩子,至今已传三十四代。上古时期的战国时代,墨家与儒家乃是当世显学,号称“非儒即墨”。
墨翟早起师从儒家,因理念不合,于是创立了墨家。墨家的很多理念,都是出于对儒家思想的反对和批判。
在慕莫言的描述当中,儒家和墨家虽然都有“仁”的理念,但儒家的仁者爱人,却是出于亲疏有别,天地君亲师,爱有等差。
而墨家主张的“仁”,却是“兼相爱,交相利”,人人平等,爱无等差。
儒家眼中的奇淫技巧,却是墨家得以声震天下的利器。
儒家坚持厚葬,甚至父母去世,子女要为之守孝三年,浪费了底层民众的财富和精力。
儒家“盛为声乐”,自孔子开始,便迷恋周礼,崇尚以礼乐治民。为权贵张目,彰显地位。
儒家自高自大,儒生一心治学,却多是纸上谈兵。很多时候,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儒家学派众多,好大喜功,喜好内斗。一边崇敬儒家至圣先贤,一边歪曲儒家经典学说,加以注释,卖弄字眼,偷换概念,以此表达自己的观点,彰显学说地位的权威性。甚至唯利是图,道德之说更是文人的手中木偶,任其玩弄。
儒家“亲亲有术”,包装血缘亲情,因人废行。注重人际关系,喜好拉帮结派、排除异己。
儒家学说,更多的是为统治阶层张目。而墨家的墨者,多来源于社会底层,奉行“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儒家与墨家两派的争斗,从上古时期,一直延续到了今天。哪怕是统一之后的秦国,在法家的重压之下,儒家为了地位,可以随意改变自家学说,甚至歪曲经意,以迎合上意。
墨家墨者主政一方,必定奉行墨家的政治主张。如果无法顺利推行,宁可辞官回乡。
这一切在慕辰风的眼里,是那样的有趣。有些儒家思想,慕辰风从内心深处,也是非常认同的。
“儒家虽然注重上层,但更懂得人心。墨家注重底层,更有益于大局,但却忽视了人心。”
慕莫言对慕辰风也不避讳自家的弊端,有过这么一段评价:“虽然瞧不起儒家肆意改变自家经典学说,甚至分成多个学派而内斗不休。但儒墨两家,如果只能存在一个,儒家会比墨家走的更远。”
不过自秦皇嬴政一统九州天下,如今的秦朝以法治国,法家才是当世唯一显学。
秦皇虽然对儒家多有敬重,国家礼乐祭祀,皆由儒家掌管。但嬴政的内心之中,除法家之外,墨家地位显然更在儒家之上。
若非自焚书坑儒之后,儒家通过“儒道互补”,不断改变自身在嬴政心中“一身功夫全在嘴上”的巧言善辩形象,恐怕儒家早已被打入尘埃。
这一千年来,墨家都有些墨守成规的古板。但墨者做事,从来都是脚踏实地。九州大地,处处留有墨者的踪迹。
即使是这秦皇嬴政都不愿意多管的洛川之地,不也来了一位墨家的墨者慕莫言吗?
墨家机关术更是大巧不工,极尽机巧。一直以来,都让嬴政眼馋不已。
即使是机关造物同样登峰造极的公输一族,在这方面都稍逊一筹。只有另辟蹊径,凭借傀儡术独步天下。
这其中渊源,也涉及到了一段古老的公案。
话说在遥远的战国时代,公输班(鲁班)为楚国造了云梯,将要攻打宋国。墨子昼夜不停赶到楚国,力图阻止战争。于是,墨子与公输班这两位奇才,在楚国宫廷里进行了一次模拟演习。
公输班攻,墨子守,以鲁国民间不成文的工匠隐语作为规则,解带为城,以牒为械。公输班九设攻城之机变,墨子九次挫败了他的进攻。公输班技穷智竭,投械认负。面对墨子的高超智慧,以及数百墨家弟子在宋国严阵以待的现实,楚王不得不哀叹:“无攻宋矣。”
从那以后,公输一族便把主要精力,从机关术转向了傀儡术。在慕莫言的口中,公输一族制造的傀儡,看起来甚至与真人无异。
甚至在秦皇东巡,即将抵达阳武县之时,被韩国余孽张良刺杀。因为公输制造了一具与秦皇一模一样的傀儡,导致张良误中副车,刺杀失败,从而立下大功。
墨家的古板,在慕辰风的眼里,主要体现在《经脉图》的修行上。哪怕知道慕辰风已经记住了《经脉图》上,所有的经脉运行路线和穴窍分布,慕莫言任然会不厌其烦的重复教学。
第二十一天的时候,慕莫言确定慕辰风,已经把经脉运行路线和穴位分布彻底掌握之后,终于开始教他新的东西了。
“这些天,都是我用内力引导,今天我要教你自己引导,准备好了么?”
原本有些无精打采的慕辰风,瞬间来了精神。明明自己早就彻底掌握了《经脉图》,阿叔却总是一遍一遍的重复,一连二十天,慕辰风早就有些抓狂了。可任凭他怎么说,慕莫言依旧按部就班的教着。
慕莫言却并没有马上教,而是表情严肃,神色凝重的说道:“前面二十天,你从第一天的聚精会神,到第五天的兴致缺缺,再到第十天的倦怠,直到昨天才表现出烦躁。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已经实属不易。
我这是在夸你,但更是在训你!
第一天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修行之道,要保持一颗拼搏之心。修行一直以来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它枯燥、烦闷,甚至让人倦怠。但无论任何时候,你都必须保持着踏入修行之时,那份勤学上进的恒心!
你用一晚上的时间,背下了《经脉图》上的二十张图谱歌诀时候的那一份上进,仅仅过了二十天,便已经看不见了。
你的内心在骄傲在骄傲自满!”
慕莫言每说一句话,都像是他手中的藤杖,重重的敲在慕辰风的心上。慕辰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里甚至有泪光在打转。
慕莫言无声一叹:“看来今天,你并没有把你的心准备好,出去走走吧。你没在的时候,陈家小子也难得安静了二十天。”
看着慕莫言手持藤杖,逐渐远去的背影,慕辰风的心里也是非常的沮丧。一边向着族长家走去,一边想着这二十天的经历,心中更是万般滋味。
这个时候,部落里的男孩,大多都是在河滩上玩耍。要找多日未见的陈玉郎,这个小胖墩,放在平日,肯定也是先去河滩。
但今日慕辰风因为慕莫言的话,怀着心事。心里想着找陈玉郎,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他的家门口。门后突然传来了虎婶的怒吼,让慕辰风彻底清醒了过来。
“虎毒还不食子啊!陈忠虎,你就那么狠心让你的儿子,去做那祭品?你比后山的恶虎还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