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李果果?那这个小女孩的爸爸肯定姓夏,妈妈姓李,咦!唐娅的妈妈也是姓李,难道这是她阿姨家的小女儿?”我的脑子转的飞快。
“唐娅,她是你小姨家的小公主吧?”
“儒子可教,脑袋瓜还挺好使嘛。”唐娅竖起食指轻轻推了推我的太阳穴。
二零零四至二零零八年间,每一幕回忆,明快的、温暖的、焦躁的、忧伤的都像是一滴反光的眼泪。
明亮的肯德基餐厅里,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夏李果果,吃着儿童套餐里的鸡块,一会又用抓过鸡块的手去折腾桌角的小玩具。
唐娅从小姑娘的手里抢出小玩具,威胁她说:“你再不好好吃东西,姐姐就捏你漂亮的小脸蛋了。”
为了巴结小姑娘我伸出手捏起唐娅的脸说,“你敢捏果果我就先捏你。”
小姑娘却无视我的阿谀献媚,继续埋头吃餐盘里的美味。
“喂,你欠揍吗?瓜子快拿开。”
我悻悻的松开手,咬着吸管翻看着唐娅做的寻夫启示,想到唐娅站在人群中红着眼睛对每个围观的同学说:“帮帮我,女儿太想她爸爸了。”嘴角不禁满溢出俏皮的笑容。嘲讽的说:“我怎么会喜欢你的?这么丢人的事情你也能做出来。”
“跟我吵架还可以原谅,还敢一个礼拜不找我?下次再这样你试试,我每次给你换一个更新颖更毒辣的,让你这只咸鱼一辈子翻不了身。”
“太恶毒了。”太幸福太甜蜜有时候会让人没有安全感,我抬起头故意不去看唐娅的脸,有意去寻找一朵云,每一片天空,都会有那样的一朵云,看起来就像是一棵悬在天空中兀自茂盛的大树,又像是我藏在寝室狠狠吸了口烟吐在夜色中的浓浓烟雾。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七天你都干些什么了?有没有天天去泡妞?”唐娅嘴上恶狠狠的责问,却温柔似水的看着我。
“绝对没有泡妞,只是不小心被妞泡了。”
“泡了就泡了吧,你风光的好日子到今天为止也就宣告结束了,以后你们南校谁会不知道商学院工管班有个叫华丽的陈世美,抛妻弃女。”唐娅得意的摇头晃脑,仿佛刚做了一件很有成就的事情。又大又耀眼的耳环在她的脖子上颇有韵律的晃动,我连苦笑的力气也没有。
“唐娅这事真不像是你能干出来的,你太让我震撼了。”
“那又怎样?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你一个礼拜没见到我了,对我的表演还满意吧?”
“满意,奥斯卡最佳导演奖、最佳女主角奖都将是你的囊中之物。”
“我牵着果果的手,逢人就问,你知道零二工管男生的宿舍在哪吗?有人就说他不清楚,然后我就饱含泪水自言自语,‘我该怎么办?’然后每个人都问我怎么了?我就说女儿好久没看到她爸,还说你另有新欢了,中途有好几个有血性的男生都答应帮我去把你抓过来,估计这会正守在你们寝室门口,华丽,你等会回去可要当心,别被正义之士群殴了。”
我无视她满脸的得意,用手拽了拽她的耳环问:“我一个礼拜不找你,你是不是特别紧张啊?”
“不是紧张,我是着急,急着知道你还打不打算跟我,不跟我我就要跟别人私奔了。”
我喝着咖啡继续玩她的耳环:“所以为了私奔,你把你们家的钥匙环都带到耳朵上了?”
“你少虚伪了,觉得好看就说出来。怎么样?我戴起来很好看吧,特意买回来戴给你看的,你不是老说喜欢李孝利吗。”
我一听差点没喷血,但是把满嘴的咖啡喷到唐娅的T恤和小姑娘夏李果果的裙子上,唐娅赶紧拿纸巾替果果擦裙子上的水渍,但是小姑娘不乐意了,小嘴巴迅速扁起来,我赶紧在她开口大哭之前哄她:“果果不能哭,一会哥哥再给你去买儿童套餐。”
小姑娘一听我开出的条件吸引不了她,又装腔作势的扁起嘴巴,看来我得下猛料,“果果不准哭啊,一会哥哥带你去买新裙子,比你这个漂亮十倍的。”
这个名叫果果我新认识的小女孩,一听给她买新裙子,小嘴又变圆了,乌黑的大眼睛骨溜溜的转起来,估计她正在盘算漂亮十倍到底是漂亮多少。“真是越在乎的女孩越难取悦啊,再小的女孩也一样。”看见果果脸上变晴朗的表情,我终于如愿的松了口气,不过这个小精灵接下来一句话再次让我瞠目结舌。
“那也要给姐姐买一件。”
“哈哈,好果果,姐姐没有白疼你。”唐娅在果果的脑门上吧唧亲了一口。
“果果,哥哥吃你的醋了。”我凝望着唐娅薄薄的嘴唇哀怨叹息,“果果叫你姐姐也亲哥哥一下。”
“不行,姐姐只能亲小果果。”
“那果果亲哥哥一下。”
“那也不行。”
“为什么呀?”
“我是女孩你是男孩,不能乱亲。”
“扑哧。”唐娅已经坐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东倒西歪另加花枝乱颤,我继续毫不气馁的跟果果纠缠,“那哥哥非要亲你一下怎么办?”
“你敢,那果果就哭,还要姐姐替我报仇。”
“怎么报仇啊?”
“叫姐姐也非亲你一口,也把你弄哭。”
我爆笑着从凳子摔到地上。
夏李果果好奇的盯了我一会,又低着脑袋,埋头吃另一只鸡块。
“你们家的小孩怎么都早熟啊?”
“你才早熟,这叫智商高,果果也是个小双子女噢,十二星座里面智商最高的。”
刚知道夏李果果是双子座,这个小女孩性格中善变的特征立刻体现出来。
“姐姐,我不想吃这个了,我要吃圣代。”
“找你哥哥去。”
“哥哥我要吃圣代。”
我立刻跑去给她买圣代。
“哥哥我口渴。”
我屁颠屁颠跑到门口便利店给她买纯净水。
“哥哥,我要嘘嘘。”
“找你姐姐去。”
肯德基餐厅里,唐娅拿起我的手机,“你肯定又把我的名字换了吧?”手指飞快的翻看我的电话簿,“果然换了,你怎么就这么点出息呢?一跟我吵架就把我的名字换掉。”然后也不顾我的窘迫随手就把上面的“唐娅”更换成“宝贝”。
换好后还不忘记大功告成似的长长的呼了口气,接着她靠着小果果的脑袋命令我:“你靠果果左边去。”
“咔嚓。”两个大脑袋挤着一个小脑袋的瞬间被定格成永恒,唐娅将那张照片设置成手机的屏保,把手机塞进我怀里威胁我说:“以后你再敢把屏保换成李孝利试试。”
我注视着明亮的屏保,赞不绝口:“乖乖,唐娅,果果真是个美人胚子,以后肯定出落的比你还漂亮。”
“我们家族都是优良基因的强强组合,没你这样尖嘴猴腮的歪瓜劣枣。”
“那咱俩的小孩会长成什么样子?”我把脑袋搁在唐娅的肩膀上问。
“哪们家的小孩啊?脸皮怎么这么厚实呢?”
“咱们家女儿华夏啊,咱俩谁脸皮厚实啊?你不是连女儿的名字都起好了吗?”我开始把头点成小鸡啄米状,“‘华夏’这名字还真够响亮的。华夏啊,你爸爸很想念你。”
“哥哥,我叫夏李果果,不叫华夏。”果果不解的望着我。我冲她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夏李果果赶紧躲到一边举起小胳膊擦我留在她脸上的口水。
“不对啊,为什么叫华夏?难道我孩子他妈姓夏不姓唐吗?”
“敢姓夏我就把你剥了你的皮、喝你的血、抽了你的筋、吃了你的肉……‘夏’是‘夏天’的夏不是‘姓夏’的‘夏’明白吗?”
唐娅站起来,从我眼前一晃而过,整个世界都被橙黄色的光线暖暖地烘焙着。走了两步以后她回过头冲我说:“华夏这个名字好听吧?”天空裂开一道罅隙,无数只鲜艳欲滴的脐橙掉下来,像落下一场倾盆大雨。
只是,很久以后,回头再想那个捧着一沓寻夫启事的女孩,如同一张失去颜色的照片乍现眼前。
那个女孩满是光芒闪闪发亮的眼睛,每到夜晚便像星星一样眨动在我寂寞的夜空里,思念便席卷着悲伤如潮汐一般按时吞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