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的朱雀大街,回生堂,一家老字号医馆,自朱雀大街建成之日就坐落于此,算算也有十个年头了。
据说里面的老医生曾是宫里的太医,替先皇看过病的那种,至今都还与各大官员有不小的联系。
天穷来到此处,一进医馆就闻到了浓厚的药香,随后就见到一排排的药柜围了一圈。
药柜抽屉每一处都标注着不同的名字,有些药名天穷连那字都不认识。
走在不算开阔的屋内,在前台报了狄仁杰的名号,连排队都不需要,药房的伙计直接领着天穷进了内屋。
“老祖,是狄大人的朋友。”
药房伙计一进门便向一位老翁弯了弯腰。
“哦。”
那老翁鼓捣的药罐应了一声,伙计推了天穷一把,见他没随礼带着些许不满退下。
一时间这内屋只有天穷与老翁二人,余下的就是各种医书药草,见老翁在鼓捣药罐,天穷也不急,而是坐下等待。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终于老翁放下了捣药杵,捧起一碗凉茶:“说说什么毛病。”
天穷心中一喜,说道:“是精神分裂,症状有幻觉、幻听、轻微妄想、触发型“暴力冲动”、还有内感不适。”
天穷每说一个病状,老翁的长眉毛就是一抖,当听到最后的内感不适,更是一口凉茶呛着鼻孔。
“你是在拿老朽开玩笑吗?若人身兼具如此多的症状,怎么可能似你这般还能完整诉说出来,不早得疯癫等死?”老翁说着放下茶杯,摆手道:“见你刚才诚心等待,我就不追究你了,你还是走吧。”
“...我吃过药。”天穷微笑着。
老翁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吃过药,已经接受治疗15年了,电击、麻醉、痛感折磨,全都试过了,病情不会好转也不会上升,只有今天到了这里,逻辑思维才畅通许多。”
看着微笑的天穷,老翁沉默了,他能听出这份言语背后,有多少的真诚与希望,又包含了多少的苦楚与疼痛。
老翁信了,他微微叹息一声:“我尽力吧,先把你吃过的药告诉我。幻听应该是源于精神压力过度紧张,幻觉的话...你有没有什么常吃的东西?”
“三氟拉嗪。”
“啊?”
“我常吃三氟拉嗪。”天穷重复道。
老翁盯了他几秒,理解的点头:“是发病了吗...”
与人沟通是跳跃性,常人无法理解的,这倒是与病情吻合,
老翁理解,天穷却是急了,他没发病啊!
“三氟拉嗪啊!就是对抗幻觉妄想的有效口服药物。”
这回老翁明白了,原来说的是药。
他起身去找来古谱医术,翻了几遍皱眉道:“没见这个药啊,你是不是被庸医害了?”
“啊?”这回轮到天穷不解了,他想了几秒,突然恍然。
三氟拉嗪是现代药物,这里当然没有,想了想他道:
“这是我家乡的特效药,医生没听过很正常。我的病能治吗?”
老翁是个明白人,知道世界之大,有没记载的药的确不足为奇。
至于这病,他想了想,道:“幻觉与幻听我有经验,不过你说的内感不适还有什么触发型“暴力冲动”我是着实没法子。”
“没关系,没关系,若是能治好这些,剩下的我都能克制。”
天穷大喜,如今思维逻辑恢复不少的他,若是在治好幻觉与幻听。
四舍五入下,就等于是治好了精神分裂啊。
内感不适什么的,不就是涨痒难耐诡奇恶心吗?完全没问题!
而剩下的妄想就更没事了,正常人还有做白日梦的呢。
“如此便好。”
老翁欣慰的点头,他行医大半辈子,最厌烦的就是那些无理取闹的病人。
作为一个医生,他只能保证在自己的医术范畴内替人治病,不懂的是绝对不会动手的。
可偏偏那些人就是不听,认为医生就是神仙,就该治所有的病一样。
老翁取来纸笔写下两则药方,他唤来二衡也就是那药房伙计,吩咐他去拿药,随后便对天穷道:
“这精神方面的病来源已久,他不同于一般的病状,不是体格五行的毛病,而是阴阳问题。自然,治疗这方面,若要根除不需要吃多少药,一副就成,若是不行在多也无用。”
没过一盏茶,二衡就拿着药包走了进来。
在与天穷沟通过后,便在一旁的药炉里煎了起来。
等待药成的时间,老翁又向天穷说了许多注意事项,比如要多与人接触,多多说话舒展心情。
心里话也不要总是憋着,可以适当的找亲近的人倾诉,这些都有助于缓解精神层面的压力。
还有诸如药物不能乱吃等等问题,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药并不一定能治好。
在这方面,老翁又介绍了一人。
扁鹊,他的师弟,如今就在稷下学院修读,若是不成,可以去找他。
“多谢医生了,一定能治好的。”
天穷看着药炉,拿出了钱袋放在老翁身前。
“这是我所有的家当,也不知道够不够。”
老翁不在意的拿起钱袋,见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呼吸一滞。
他神色一番挣扎过后,只取出3枚碎银,剩下的又递还给天穷。
“财帛动人心啊,想必你这副落魄模样,是家人特地给你打扮的吧。很对,但往后还是不要如此粗心了。”
老翁好声劝慰中,药也煎好了。
此刻任由老翁再说什么,天穷也听不见了。
他双眼只容得下这碗,看着里面碧绿色的药液,一口气闷了下去。
苦涩滑腻,却有股清香直扑鼻腔一路冲上脑门。
那清凉气息在脑中兜兜转转,忽的消失了。
老翁见天穷脸色变换,笑着问道:“感觉如何,是不是如一月凉冬,有股寒气在脑袋里积而不散?”
砸吧着嘴,天穷道:“没了,那股凉气忽的没了。”
“啥?”老翁惊诧,随后低头皱眉嘀咕道:“没可能啊,听这娃子说病积攒许久,我还特意加大了剂量的。怎么能忽的就没了呢?难道自己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