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田的关系,嘎然而止。
怪不得世人谈论世事,常说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我又恢复了自己单身的身份,自由却又空虚。我又可以对路上的任何一个姑娘,充满着不切实际地幻想。我又会在自己一个人宅家时,感受着莫名的孤独。我又在想要的时候,不知道该想着谁,脑海里该浮现谁的身体,好让我独自解决。我看了看自己的床,是双人床。看了看自己的枕头,是一排的两只枕头。一只枕头搁着我的脑袋,一只枕头却搁着灰尘。我轻轻地把它搂在怀里,嗅着它以前遗留下来的气息。不知道经过几遍水洗之后,楼佳儿的香味还在吗?小田的体温还在否?!我就这样搂着,一动不动地搂着,怕动一下,有关她们的记忆,都不翼而飞,飞得干干净净。
不知道怎么的,我老觉得自己在小田的事情上,做得不对,做得太绝情。想小田本来就已经不幸了,这样下去,会不会让她吃二遍苦受二茬罪?!她要是坚挺不住,做出不该做的事情,那我岂不是罪过大了?!我可不能做这样的罪人,以后她的妈妈找我要女儿,我去哪里找个女儿赔给她的妈妈?!我赶紧抓起自己的手机。我要给她打电话。我要确定她现在的心情,和正在做的事情。如果她安然无恙,毫发无损,说不准我的心里会少一份折磨。可是,我抓起电话,却又犹犹豫豫地放下了。
我心里哀号一声,SB,胆小鬼,臭狗屎,你这个自私的男人,只许自己占别人的便宜,却容不得别人占自己的便宜。
变态朱又挺着自己硕大的屁股,在我面前晃悠过来晃悠过去,显得很不可一世,但在语气上,倒和我同病相怜,“我们都老大不小了,别挑了。没什么好挑的了。”
“是啊,已经被别人挑剩过一遍,找不到什么好的了。将就吧。太挑显得我们的为人不行,太挑剔。”我说,“以后我再也不挑了。不管怎样,我都能忍。”
这个时候,李平子却又在我的心上,狠狠地捅了一刀——她居然结婚了。
还没等我娶上媳妇,她居然就把自己抢先一步嫁出去了。连给我丁点的幻想,都不留了。
她没有嫁掉之前,我总还是觉得,她还有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尤其在我去北京陪过她之后,说不准会让她常能念起我的好,念着念着,就觉得没有我不行了,最后哭着喊着要跟我破镜重圆。虽然圆起来的镜子,还是破镜子,但我会告诉自己,有镜子总比没有镜子的好。可是,事实告诉我,我必须要正视事实,不能老作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把戏,这种把戏欺骗的不是别人,是自己。所以,我还是得正视李平子结婚的事实。因为李平子在QQ上已经盛情邀请我,参加她的结婚仪式。这让我很游移不决,我怕我到时见了,会触景生情,到最后揍那个新郎一顿方可出气。你要想想,李平子还不恨死我呀!我不能做让李平子恨我的事情。
于是,我就跟李平子说,“真不好意思,那天我正好要去南方出差。”李平子就有些奇怪,“你不就是在南方吗?!”我一想,也对,和北京相比,上海不就是典型的南方吗?于是,我又跟李平子补充说明,“我要去南方的南方出差。”李平子“哦”了一声,显得很丧气。
对不起了李平子,虽然我人不会到场,但我的心意会到。我会给你包个大红包,祝福你夫妻恩爱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记住,只生一个的好,以后我们就彻底断了那方面的缘分,就是你有一天良心发现,为了我离婚,我也权当不知道。就是知道了,我也会劝你,不要这么做,要知道姐姐也差点在当年为我离了婚,她以为我会高兴,但我却被吓着了。我告诉你,我还是不愿意娶一个做过别人老婆的女人,来做自己的老婆。
说到姐姐离婚,姐姐就离婚了。只不过她付诸实践,比当初承诺我的,要晚了很长一段时间。这说明,这次的离婚,并不是因为我。
姐姐也骂我臭美,她说,“谁愿意为你这个白眼狼离婚啊?!我不能脱离了虎口,又入狼窝。”后来我才知道,她的男人在国外也没守住,就跟变态朱的女朋友一出国门,就变了贞节,有可能跟新加坡男人搞到一起一样,她的男人倒是本分,搞的还是自己国家的女人。这个女人也在当地打工,给一个餐馆端盘子洗碗,让她的男人见到之后,很有些怜香惜玉,一来二去就找到了共同语言。她的男人后来求她,看在他们在外面都不容易的份上,就给他们一条生路吧。姐姐闻言之后,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跟他也是半斤对八两,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于是就同意了男人离婚的要求。好在男人不知道她和我之间的破事,心怀愧疚,把房子留给了她。
姐姐说到这事情,还觉得可笑,“没想到自己还落得这么些好处。”
我说,“有房子好呀,以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找比我更小的弟弟,然后每天招之即来,而不担心受着良心和道德的双重拷问,然后对他用心栽培和调教,让他来之能战,把他抚育成又一个白眼狼。”
姐姐说,“你去死吧你。”
不过,我是不会死的。因为上天注定着,我还要碰见一回楼佳儿。在没碰见她之前,我是死活都死不了的,连汽车见了我,都让着我,根本不给我创造撞车的机会。至于碰见之后如何,那也得等碰见之后再说。
现在就说碰见的那天,是在淮海西路上,我闲着没事情瞎逛,我把这个瞎逛命名为,散心。
我不能不散心。小田和李平子的事情,穿越时空,一起纠集在我的心上,再不散的话,会把我的心儿给拽得,像被大雪压着的树枝,将断未断。于是散着散着,我那心就和楼佳儿迎头撞上了。
楼佳儿消瘦了很多。我不知道她身上的那些我熟悉的地方,改没改变模样,但我能一眼看出来的是她的那张脸,以前多么饱满,现在居然……像刀劈斧削过似的,这使得下巴格外地突出。
我不禁有些黯然,这就是我以前常常亲过的脸么?!怎么越看越不像呢!楼佳儿老是嚷,我要减肥,我要减肥。就算身材适中,她也总怀疑自己还是多了那么一公斤。这下好了,她不用吃减肥药,也不用节食,就实现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愿。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应该恭喜她。
想到这里,我捏了捏自己的脸蛋,依旧是那样的肉嘟嘟,显得自己很没心没肺心宽体胖,楼佳儿一看,又得伤心,不指着我的鼻子,也会在心里狠狠地骂,瞧瞧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人。可是楼佳儿却没有骂我的意思,甚至连看都不看我,只是有意无意地,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这时我才发现,她的身边还有个男的。我一看就有些生气,还有嫉妒,因为他明显地要比我帅气。怪不得楼佳儿这些时候,在我生命里销声匿迹,原来是又有了自己的新欢。可是帅气的男人多不可靠的,他们会仗着自己在这方面的优势,常常搞那种脚踏多只船的行径。一想到,我就为楼佳儿感到忧心。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有其他企图,趁着楼佳儿的情感空窗期,趁虚而入趁火打劫。如果是那样,我,我,我……我的嘴唇居然哆嗦起来,带动着我的整个身体,都在作运动。不行,我在心里气喘吁吁地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楼佳儿落到坏男人的手里,我得救她。我得把她抢回来。
楼佳儿眼见着就要和我错身而过。
我说“哎哎哎”,我的意思是在叫她。我不好意思叫楼佳儿的名字,我只好叫三个“哎”,第一个“哎”代表了楼,第二个“哎”代表着佳,第三个“哎”代表着儿。我相信楼佳儿听到我喊“哎哎哎”,就与我心有灵犀一点通。然后,我一把将她从那个男人身边揪过来,义正词严地告诉她,“不许你勾搭其他男人,也不许别的男人勾搭你。这个世界太危险,指不定别人就把你当成了他的猎物。这样吧,你真的想勾搭男人,还是勾搭我吧。我不怕再趟入同一条河流不怕再在同一个地方跌掉。都说,情人都是老的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你没有我,就是根草呢……”
于是我就像疯子那样,在人群中间喃喃自语。我要把这些话说溜了,再跟楼佳儿说。不然,到时候卡壳了,她可没耐心等下去。另外,我还得活动活动筋骨,万一那个小子不听话,非得跟我玩抢亲的游戏,那我只好先来一招饿虎扑食再来一招仙猴摘桃,如果打不过,也得预习一下恶狗穿裆赖驴打滚,好作逃脱之用。
可是,还没等我准备完毕,楼佳儿已经过去了。
就在这个当口,我却突然颓了下来。
是啊,现在是谁跟谁抢亲啊?!是他跟我抢亲,还是我跟他抢亲?!如果我跟他闹起来,楼佳儿不会站在我这一边,而是站在他那边吧?!我想,在这一方面,我得有自知之明。就是我被他揍得个鼻青脸肿,她也不会心疼我,而是会扒拉着他,看他脸上有没有受伤,哪怕只被我的拳头扫到毫毛,她也会心疼不已。这不是明摆着,给我难堪吗?不行,我不能那么傻的。可是,我真的太傻了。我凭什么说那个男人是坏男人?!他就是再坏,有我这样的坏吗?!不要自作多情了刘天,你也不是什么好鸟。说不准人家真幸福着呢,才不在乎有你没你。
我想说的那些话,像口浓痰,堵在我的嗓子里。
我的“哎哎哎”,没有唤来楼佳儿的目光,倒是勾引住了打身边经过的几个丑姑娘。仓促之间,就把我当成了是在当众冲着她们耍流氓。也许是好久没有遭遇到男人的调戏,我的“哎哎哎”便像春药似的,一下子就让她们脸颊通红,风情万种。可是,她们又不得不装出很正派的样子,扭过头来,对我就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我傻傻地站在那里,唾面自干。我的眼里,只看见了那个男人急匆匆地跟了上去,一边跑一边温情地对楼佳儿说,小心点,别撞人了。
于是,楼佳儿便向他的怀里,依了一依。
就像当年她曾这样钻入过我的怀抱。
那一刻,我心已死,有事烧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