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之声袭来,展谦昂已经做好了迎接利刃入体的那种撕裂般的疼痛,但奇怪的是,他不但没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反而看到几名敌军从战马上摔落下来。
突来的转变令在场众人惊讶不已,回过头,时月关口杀声震天。看不清多少的枫川军从时月关口一涌而出,有如潮水。
展谦昂一时间难以回过神来,非儿眉心一道血痕却渐渐的淡了下去,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转而变成惊喜。天珏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小兽的模样,绕在非儿脚下啾啾叫唤。
非儿喜极,高声喊道:“展谦昂,你看,我们有救了!”
展谦昂略微顿了顿,眼前这个女孩好像已经完全不像是刚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女煞星,重又变回了那个粗线条烧火丫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月关口,只见无数士兵摇旗呐喊,一瞬之间,响彻震天。领头的将军是李广陵,他率领着手下精锐的枫川军,拍马而过来,恍若天人。
非儿只是拉着展谦昂的手拼命朝前跑着,仿佛看到李广陵就如同看到了希望。
“李将军!我们在这里!”非儿感觉身边展谦昂的速度逐渐的慢了下来,她右手在他腋下穿过,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将展谦昂搀扶起来,以免他随时倒下。
身后,数十铁骑紧追不舍,似乎受到了某种斩杀令,如果今日不取他们二人首级,无法向上级交待。
李广陵拍马而上,敌军也被他一剑一个刺下马背。
非儿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马蹄之声有如踩在她心头一般,耳边悲马长嘶,剑气纵横,沙场之上,腥风血雨。
回过头,恍若隔世。
那些厮杀与屠戮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远,李广陵胜了。
数十铁骑被枫川军赶到了关卡的外面,且战且走,敌人虽是恋战,可也全然不低坐守时月关的枫川大军。
于是,兵败如山倒。
脚下虚浮,她与展谦昂二人一道摔在地上,身边战马奔腾,展谦昂翻身压在非儿身上,生怕她受到一丝的伤害。
耳边传来马儿长嘶,展谦昂紧紧抱着非儿,感觉头顶的压力骤减。
抬起头,苏离弦正骑在马背上,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苏离弦翻身下马,连忙搀扶起展谦昂:“展兄!展兄!”
展谦昂看清来人,忽然间洒然一笑道:“终于”
苏离弦沉下脸来,展谦昂慢慢阖上眼睛,终于放松下身心,昏了过去。
苏离弦拖不动他,非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惊喜叫道:“公子!”
“带上展兄,我们走!”
非儿点头,连忙帮公子搀扶起展谦昂将他放在马背上。苏离弦将他们二人放妥,他一个人站在沙场之上抬头看着他们。
“公子!”非儿心下焦急,“你为何不上马?”
苏离弦微微一笑,马鞭抽打在马背上,只听马儿一声长嘶,便见马儿吃痛,抬腿便跑。
“带他走,我随后就来!”
隐约听公子声音渐行渐远,非儿咬紧牙关,勒紧缰绳,拖着展谦昂昏厥的身子,一举冲入时月关内。
迎面走来几个展家子弟,见到自己少主伤痕累累,心中也是焦急。
非儿将展谦昂交到他们手上,转身便要回去。
“程姑娘!你要去哪儿?!”
非儿跃上马背,将鞭子狠狠的抽打在马儿身上。心中焦急万分。
公子公子。
你千万不能有事。
你若有个万一,那夫人,门主,还有非儿又该如何?
远处便见战场之上火光冲天,她只知身后有铁骑追击,没想到敌军仍有援兵。
眼见枫川军与敌军打得难分难舍,分不清敌我,她只知道,她找不到那一袭青色的长衫,她找不到公子!
“公子!公子!”非儿连连闪过敌军刀光,天珏灵动,闪到非儿手边。只见那小兽幻化成一柄长剑,光华流转,美艳不可方物。
抬起手,天珏倏然出手。
凡是天珏所到之处,皆是断剑。
昔有神女,名曰惜歌,惜歌斩魔,炼天珏,杀四方魔。
今日,天珏的主人,那一袭血衣的女子有如嗜血的猛兽,像是疯了一般的穿梭在人群之中,去寻找那一袭素如莲花的青衣。
公子,公子!你到底在哪儿?
“呵!”
隐约听到李广陵一声长啸,非儿杀红了眼睛,但听到这样的声音,仿佛眉心一点清明。她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李广陵披头散发,身后护着一个青色人影。
非儿眼神蓦然一紧,心下忍不住狂喜。
是公子!
非儿拍马过去,敌军不料枫川军仍有后援,脸色皆是一变。
只见夜空之中,一道银光,凄迷而又婉转,有如九天之外的彩带,瞬间便夺去了几人的性命。
苏离弦抬起头,隐约见非儿脸上一点鲜血,有如染血莲花,焦灼而又刺人。
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的贴身小婢么?
非儿朝着苏离弦伸出右手,只见后者想也不想的将手递给她,非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手上一使力,便将苏离弦拉到马背之上。
回过头,只见李广陵飞身将一敌军踢下马背,纵身一跃,抢过战马,高声喝道:“撤!”
枫川军将士知道将军言下之意,此行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在此将性命送掉。
随着将军且战且走,靠近时月关口,无数羽箭有如雨点般落在敌军身上。
只听身后惨叫连连,非儿抱着公子的腰,感觉那孱弱的书生身上却无一丝惊吓的战栗。公子就这样静静的回过头去,嘴角紧紧的抿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般。
入得时月关,便真的是安全了。非儿忍不住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双臂都在颤抖。
抬起头,苏离弦正静静看她,非儿用手背擦掉脸上血迹,似乎有些局促不安:“公子,可曾受伤?”
苏离弦淡淡笑道:“未曾。”
李广陵一边用白布将手臂上的伤勒紧,嘴里还一边骂道:“郭奉安那个天煞的畜生!竟然不顾兄弟死活,硬是不施加援手!难道兄弟们的命都不是命了么!”
在场众人皆是沉默,苏离弦按住李广陵的胳膊,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李广陵抿了抿嘴角,终究不再多言。
招来军医士卒,将伤患一个个的处理好。
听得下人回报,原是展谦昂已经醒了过来。
苏离弦说道:“去看看展兄。”
李广陵明白苏离弦言下之意,点点头,与苏离弦一道去看展谦昂。
他身上的几道伤口已经被人包扎起来,嘴唇还是有些苍白。
苏离弦连忙坐到他的床边说道:“展兄!莫要起来。”
展谦昂淡淡一笑道:“还死不了人。”
“今次展兄一去,可是惊险万分,苏某可是吓得半死。”苏离弦淡淡叹气。
展谦昂哈哈一笑,但又好似扯动了伤口,疼得他嘶抽了口冷气。他收起了张狂的表情说道:“我临出敌营的时候将墨泽大将军的军师杀了,痛快!痛快!”
苏离弦微微点头:“难过”敌军铁骑倾巢出动,只为将他人头带回去,看来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展谦昂顿了顿,旋即眉头一皱问道:“听人说,郭奉安已经渐渐削弱了几位将军的兵权,可有此事?”
苏离弦略微点头,他看了看四周,并无旁人,这才开口说道:“苏某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讲。”
展谦昂知道苏离弦定是有事求自己帮忙,现下他身上伤痕累累,恐怕力不从心。
苏离弦眼神一冷,口中吐出两个字:“盗符!”
沉默似乎弥散开来,只听一个声音道:“公子,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