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夙饶有兴趣的看着非儿眼底的青色,这客栈不怎么样,可要说这客栈里的粥,却是有滋味的很。
非儿瞪他一眼,这轩辕夙一边喝粥一边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死样子,怎么看怎么惹人厌!想着,嘴里的咸菜疙瘩被她囫囵吞下,差点将她噎死,惹得非儿不住咳嗽。
轩辕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非儿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怒吼一声:“轩辕!”
“咳咳,怎么了?”轩辕夙一脸无辜,看的非儿咬牙切齿。
“你总是看着我干什么!”非儿叉着腰,活像骂街的泼妇样。
轩辕夙无所谓的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粥,这才反问一句:“你要是不看着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你你你强词夺理!”非儿气急。
“彼此彼此。”
轩辕夙越想越觉得有趣,他一边嗤嗤笑着,只听非儿那边咬牙切齿的,终于也将这早饭吃完了。
轩辕备好了两匹马,等到非儿已经做好步行上路的准备时看见这两匹马,可是比看见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都觉得亲。不论要到哪里去,光靠两条腿走路,那还不得累死?
非儿背着包袱,偏头看着轩辕,却始终不知道这人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非亲非故,又没有深交,他大可以扬长而去,何必与她多做牵扯?
店小二拉不住烈马,几乎让马蹄子一下掀翻。烈马脱缰逃离。轩辕夙眼明手快,一把拉紧了缰绳,他只是轻轻在马腹上拍了拍,这烈性子的马立刻服服帖帖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
非儿看的呆愣愣的,手里抓着缰绳,都忘了怎么上马。
轩辕夙朝她一挥手,笑道:“还愣着干什么,走了!”
她愣愣的上了马,抬起头,轩辕夙已经走了老远。非儿这才扬鞭打在马腹上,朝着他的方向追了过去。
到昌图镇的时候,天色尚早,非儿与轩辕夙二人牵着马走在集市上。小贩们不知为何收摊收的如此之早,小姐和公子模样的少年家倒是多了不少。
非儿本是想要问问轩辕,可是看他嘴角含笑故作高深的样子,怎么看也讨喜,也就懒得多问。
人群不知为何分了开来,一辆精致而华丽的马车缓缓的朝着非儿他们的方向驶来,不一会儿便与他们擦身而过。那辆马车也奇怪的很,车上没有赶车的车夫,倒是拉车的马儿似乎认得路,一直朝前走着,一个经过路口的时候也没有拐弯,倒显得精灵的很。
老马识途,这也就不算新奇了。那辆气派不凡的马车偏偏垂直厚厚的帘子,将整个车厢盖了个严严实实的,估计连风都吹不进去。那马车在一座大宅前停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非儿瞧着有意思,站在原地挪不开步子。
轩辕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非儿也不见那马车有人下来,不禁失望,也就转头跟着轩辕朝着客栈的方向走了过去。走了两步,她又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只见一蓝衫青年搀扶着一位白衣女子走入宅子。
那清丽的白色人影颇为端庄秀丽,非儿忍不住猜想,这不知又是谁家绝色?
轩辕只是偏头一笑,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想要见美人的话,晚上让你看个够本。”
“哦?”
“今晚花灯节,我想见的人,还有你想见的人,可能都能见到了。”轩辕夙轻抿嘴角,唇边掠起一丝笑意。
非儿觉得这轩辕夙甚是古怪,什么他想见的人还有她想见的人?她可没什么想要见到的人,公子又不会出现在这里。
是夜,华灯初上。
昌图镇里灯火通明,唯独河边没有一盏街灯。
小河上飘着无数盏莲花灯,细小的火苗在风中颤抖,惹人怜爱。
轩辕塞给非儿一盏莲花灯,微笑说道:“许个愿吧。”
非儿抬眼瞧他,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轩辕夙转身挤入人群,不知道去了哪里。人头涌动,轩辕的身影也消失在人群之中,看不到了。
非儿看着手中的莲花灯,心中不禁恍惚。
心愿?她有什么心愿呢?
坐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桥头都是些接到花灯的男男女女,每个人脸上还带着羞涩的笑意,旁人看来也忍不住为他们欢喜。非儿感觉有一丝迷茫,手里的莲花灯被她点燃,发出颤颤悠悠的光。
她的心愿
便是让公子能够得到他所应有的一切了吧?
她知道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而公子也有那个能力。
只不过御座上的那个人,即便是弑兄夺位,为天下所不容的暴君。他仍旧是龙澜的帝王,仍旧是龙澜的天!
公子要面对的,是一个天下。一个被人夺走了的天下!
倘若能为公子了却了这番心愿,她这一生,便就再也没有遗憾了。
非儿将莲花灯放入河中,她眸光似水,灯光如昼,一瞬时间,恍若隔世。
轩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了桥头,他长身立于夜风之中,自有风华似仙,恍若人在水云之间。
非儿用眼角余光瞧他,这人长相也还算不错,皮肤晶莹白皙,好似温润的美玉,清秀的五官配上黝黑的瞳仁和漆黑的发,举手投足之间,飘逸潇洒,不知吸引了多少的姑娘偷偷注视。
瞅着那些小姑娘偷偷瞧轩辕的样子,非儿不禁纳闷。轩辕夙竟然是这般俊逸潇洒的人物?她怎么没瞧出来
她不经意间瞥到一袭白色的人影,灯影摇晃,月色深沉。那素白的影子愈发的清丽绝伦,惹人不住遐思。
那白衣女子将一盏莲花灯放于水中,纤细的手指微微拨弄水面,将那盏莲花灯推入河水中央,像是想要亲自推倒她的爱人面前。
明灭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看不清模样,到平添了她的神秘之美。
忽然听到有人“呀”的一声低呼。
非儿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虽然找不到人影,可却能看到一盏盏莲花灯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飘了过去。
在那里,轩辕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河边。
有的姑娘忍不住探出头来,希望这公子拾了自己的莲花灯,可又不敢名目张胆的看他,只好躲在人身后斜眼瞧他。
轩辕夙俯下身子,一把捞起了一盏莲花灯。
周围传来一片低低的叹息声。
轩辕与那白衣女子隔岸对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时间就好像凝结了一般,旁人想要看着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办的郎才女貌,都不肯离开。可这两个人就这么隔岸相望,似乎在用眼神来交流着。
可不知怎么回事,河中的莲花灯竟然同时熄灭,河边安静如死,阴沉如死。
人群中惊叫声此起彼伏,非儿立刻站起身子戒备的看着河水中央。
莫非是妖魔?!
对岸的白衣女子趁着乱子转身便走,轩辕夙长袖一卷,想要追上白衣女子的脚步。
非儿觉得蹊跷立刻追了过去,那个女子看起来像一个人。
忽然有一蓝衫青年蹿了出来,一把拉住轩辕夙的胳膊狠狠的瞪着他。
轩辕当即便要翻脸,可非儿冲过来拉住他们两人,好言相劝道:“有话好好说!这位公子莫要生气。”
仔细一瞧,这蓝衫青年可不就是早上在马车上搀着白衣姑娘下来的那位么。
见他眼中怒火中烧,非儿怕轩辕与这蓝衫公子大打出手,于是好言说道:“这位公子真是对不住了,他他本是与我说好了在这儿等我的莲花灯,没想到接错了。”说着,非儿狠狠的瞪了轩辕一眼,嗔道:“我的灯你都认不得,笨死了笨死了!”
非儿说完,果然见那蓝衫公子面色缓和不少。她仰起笑脸问道:“公子可是也在等花灯?”
那蓝衫公子微微一愣,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
他是一个颇为俊秀的青年,比之公子,多了分英挺;比之沈青桓,多了分儒雅;比之轩辕夙,则多了分沉稳。
像是这样的人物,肯定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她虽然不知道轩辕是个什么来头,可强龙不压地头蛇,傻子都知道的道理。
轩辕深深的看了蓝衫公子一眼,从额头到下巴,眉眼线条,并无遗漏。看的那蓝衫公子微微皱眉,十分不悦。
非儿在轩辕腰上狠狠一掐,脸上还笑道:“我家阿夙是个画师,平时看到漂亮的东西就跟没了魂儿似的,公子莫要取笑他呀。要不为了赔罪,让他给公子画副丹青如何?”
那公子舒展了眉头,拱了拱手,道了声:“告辞。”转身便走。
非儿松了一口气,见那人走远,她便忍不住狠狠瞪了轩辕一眼,埋怨道:“你莫不是真的想跟人家打一架?”
轩辕夙眉头紧锁,目光不知落到何处,只听他轻声呢喃:“没想到,她竟然真的”
非儿不禁好奇:“你说谁?”
轩辕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
“喂。”非儿忍不住拽了拽轩辕夙的袖子小声问他,“接了姑娘家的莲花灯有什么说法?”
轩辕轻吐一口气道:“接了姑娘家的莲花灯,就是对人家姑娘有意,兴许明天桥上那几位公子就要下聘了。”
“啊?!”非儿惊呼一声,“那你岂不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怪不得那公子想揍你!”
轩辕无奈的耸耸肩,既然找到了想要找的人,这个地方就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回头之际,便见一十八九岁的少年郎站在轩辕身后,似乎已经站了好久。
少年开口一笑,那口白牙衬着月光,甚是讨喜。
轩辕微微一怔,脱口唤道:“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