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国际机场。
一家空客380豪华客机缓缓降落在跑道上,舱门打开,走出来一群黄皮肤的游客。这是一个来自香港的旅游团,其中的成员非富即贵,更是有不少明星大腕。也只有这样豪华的阵容,才能配得上这样的超级豪华客机。
游客依次走下舷梯,一边趾高气昂地俯视着脚下的一切。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小情侣,两人穿着清凉的情侣装,各自背着一个不大的背包,两人的脸上都戴了一副宽大的太阳镜,将脸庞遮去了大半,但还是可以看出两人不俗的面容。
与其余人的张扬跋扈不同,这对小情侣只是默默地走路,不时看看四周的风景,看上去,两人并无任何异常之处。
从贵宾通道出了机场,两辆豪华大巴早已等在外面,美丽的导游小姐安排游客们上了车,年轻情侣上了后面的大巴,找到最后一排座位坐下,女的靠窗坐着,男的坐在旁边。两人将背包放在腿上抱着,便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他们的边上并没有人,这辆车还空了好些座位。
豪华大巴出了机场,没有进市区,而是朝郊外开去。他们今天的目的地不是首都,而是两百公里外的一个度假村。
大巴很快到了郊外,最后一座大楼闪过,眼前立刻出现一望无际的原野,绿意盎然的原野上,一条灰白色的公路笔直向前方延伸,望不到尽头。蔚蓝的天空中,白云像巨大的棉花糖一样漂浮,缓缓地变幻着形态。
车厢里一直叽叽喳喳,一些太太小姐们看到这样的美景,立刻尖叫起来,拿起相机啪啪地拍个不停。那种欣喜的模样,犹如关在笼子里的鸟终于获得了自由。
车子的最后,那个男的已经闭目打起来瞌睡,而女的则一直看着外面的风景,神情却并不愉快。从外型上看,这真是一对郎才女貌的情侣,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之间还缺少了点什么。没有交流,也看不到幸福的笑容。
不过,谁会在乎他们呢?豪华旅行团是来享受生活的,不是来打听八卦的。所以别的人只顾着欣赏美景,谁也没有注意他们。
车行一个小时,然后在路边的一个公厕边停了下来。
“游客们,现在我们来到了大洋洲最具特色的草原解放区。”导游小姐用清脆的声音宣布,“这里的每一个厕间都有一个窗口朝着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你可以一边方便,一边欣赏澳洲的大草原,一边享受清风的吹拂。来澳大利亚,如果不在‘草原解放区’方便一次,就不算来过澳大利亚。而且你们放心,这里是免费场所。”
小姐太太们一路上兴奋过度,此时对外面的美景也渐渐麻木。看到了这种原野上的公厕,又听了导游小姐极具煽动性的解说,立刻又有了兴致,不管急不急,都下车去体验了一回。回国后也可以向别人吹嘘:“在澳大利亚的草原上方便,真是令人心旷神怡,连排泄物都带着青草的芳香!”
女人们的膀胱一向都比较小,所以哪里的厕所都是女厕排长龙,草原上的公厕也不例外。所有的男人都方便完了,女厕门口的长龙还有一半长。由于暂时没有别的旅游团,导游小姐把女厕门口的长龙分流了一半到男厕,大大加快了速度。
十几分钟后,所有人都方便完了,有兴趣还拍照留念了。然后大家上车,继续出发。没有人注意到,第二辆大巴的最后一排,那两个游客还没有上车。
车子开走了,此时男女公厕各走出一个人,太阳镜已经取下,换成了宽沿帽,连衣服也已经换过,换上了一套远足的行头。
“就这样走过草原?”易小刀拉了拉背包的带子,眯起眼看着没有尽头的公路说。
“如果运气好就不需要。”百合冷冷地说。
“什么情况算运气好?”易小刀问。
“如果有车来的话。”百合没好气地说。
“哦。”易小刀看了百合一眼,说,“不行,你这个妆化得太不专业了。”
“什么?”百合一头雾水地问。
易小刀不说话,反手从背包的侧面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二话不说朝百合泼去。百合毫无防备,矿泉水倒在脸上,然后顺着脖子流下去,胸口立刻湿了一片。就在百合怒目圆睁的时候,易小刀已经转到她后面,继续朝她的后背泼水。虽然这里是艳阳高照,但是刚刚从空调车上下来,一点也不觉得热,这样冷不丁地被泼冷水,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易小刀!你干什么!”百合推开两步大叫,但已经无济于事,自己身上已经差不多湿透了。这个神经病到底想干吗?
易小刀不说话,取下帽子,把剩下的半瓶水从头顶淋了下去,前胸和后背也立刻湿了一片。
“化妆得专业点。”易小刀看着手里的空瓶子,心满意足地说,“既然打扮成这个样子,又是在这样荒无人烟的野外,要是一身干爽清洁,瞎子都看得出你是假装的。”
原来易小刀是泼水当汗,但百合还是忍不住埋怨:“你不能先说清楚吗?”
“先泼再说,和先说再泼,结果有什么不一样吗?”易小刀说。
正说着,不远处开来了一辆皮卡。看着不远,其实皮卡开了几分钟才到跟前。司机是一个农民模样的胖子,看到两人,停下车来,用英语问:“需要帮忙吗?”
百合还没说话,易小刀已经抢着说:“要。她嗯,她的脚受伤了。你能带我们一程吗?”
农民将目光移到百合的腿上,事到如今,百合只好配合易小刀,假装向前一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看着两人满头大汗的样子,农民说:“上车吧。”
两人赶紧爬上皮卡的车厢,背靠着厢壁坐下。
皮卡缓缓地朝前开去,易小刀和百合各自看着车外的风景,一路无话。
没多久,皮卡突然停了下来,易小刀抬头一看,四周还是田野,没看到村子。
正要起身问胖农民,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个声音:“嘿,老里奥,我们要去堪培拉,借你的车给我们用用。”
“作为报答,我们会多多光顾你家的。”另一个声音说,然后两人哈哈大笑。
胖农民压抑着怒气,低吼道:“快给我滚开!如果不想被车轮碾死的话!”
“噢,呵呵,老里奥要发作了。”肆无忌惮的声音说,“老里奥忘记他现在的身份了。”
另一个声音说:“看来,我们又要给老里奥上一课了。噢,我最讨厌的事就是上课了。”
易小刀把头从车厢一侧伸出去,发现挡在路上的是两个十七八岁的黄毛小子,一头金黄的头发,穿着千疮百孔的牛仔裤,加上印着骷髅图案的谨慎T恤,一看就知道是小混混级别的。
此时,他们堵在老里奥的车前,不让皮卡走,看来是想强行占用他的汽车。老里奥虽然语气严厉,但显然对这两个家伙有所畏惧,并不敢开车冲过去。看来,他是遇到麻烦了。
“老里奥,我们说好,今天晚上就把车还给你,一个螺丝都不会少你的。”其中一个又高又胖的家伙说。
“顺便还去照顾你家的生意。”另一个是又矮又瘦的家伙。
“滚开!你们这两只脏狗!”老里奥怒喝道。
“嘿,我看得给老里奥一点颜色瞧瞧。”矮瘦的家伙说。
“好,我挡在这里,你去把老里奥拖下来!”高胖的家伙说。
矮瘦的家伙果真走过来,踩着脚踏,伸手一抓车门,就站到了驾驶室外,伸手去拖老里奥。
“放手!这是我的车!这是我的车!”真正动起手来,老里奥可怒不起来,只能挣扎。但他哪里是两个小混混的对手?
易小刀示意百合坐在车厢别动,自己弯腰从车厢上跳下来,将正趴在车门上的家伙拎起来丢到一边,说:“滚一边去!”他倒不是想打抱不平为老里奥出头,而是现在这里前不挨村后不着店,要是车真的被抢走了,他们怎么办?生意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不得不顺便做点好事了。
矮瘦的家伙被扔到一边,还以为是意外,愣是不相信自己会被人提起来。高胖家伙更是不信,瞪了易小刀一眼,然后直扑过来。
易小刀不能像对付敌人一样痛下杀手,甚至还不能太显露自己的身手,于是假装是小混混打架,埋头也冲了过去。不过他的脚太灵活,后发先至,一脚踩住高胖家伙的脚背,高胖家伙顿时朝前跌倒,易小刀略一侧身,让他朝皮卡的引擎盖上撞去。同时右手无意中打了高胖家伙的左手一下,使得他无法撑住引擎盖,所以是额头撞在引擎盖上。高胖家伙顿时眼冒金星,额头鲜血直流。
矮瘦家伙从易小刀后面冲来,准备利用惯性把易小刀扑倒在地。易小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动作,等到矮瘦家伙到了背后,他也刚好放倒高胖家伙,于是假意仓促回头,一把拉住矮瘦家伙的手臂,朝怀里一拉,同时向左边一带。矮瘦家伙失去重心,也控制不了方向,砰地一声,额头撞在批发的后视镜上,也是一脸鲜血。
前后几秒钟,易小刀看似笨拙的身手顿时就解决了两个小混混,两人吓得扭头就跑,边跑边回头看易小刀是否追上来。
“谢谢你。”老里奥擦擦被矮瘦家伙打出的鼻血,对易小刀说。
“我们都需要车子。”易小刀实话实说。
老里奥笑了笑,启动汽车,继续上路。
一个小时后,皮卡走了五十公里,抵达了一个小镇。
说是小镇,其实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村庄,房子最高也只有两三层高,大部分都是一层的木房子,随意修建在树林边,小山旁,每户都有一条简易的水泥路通向镇上的主干道。由于人口不多,土地又宽,所以实际上可供每户使用的面积最少也有上千平方米,除了修建房子,还有足够耕种的土地。当然这只是供种菜、种花用的,真正的农田是在镇子的外面,一片平坦的田野,全部机械化耕种。
农民把车直接开到镇上的诊所前,按着喇叭把医生叫了出来。百合本来没伤,没想到这里的农民这么朴实、热情,直接把她送医院了。此时医生都已经出来,想开溜都来不及了。
没想到易小刀给她一个眼色,扶着她下了车,走进了诊所。
医生是一个牛高马大的人,他给百合检查了脚,没有发现伤口,但是轻轻一碰,她就倒抽冷气,似乎痛得不行。医生慢慢皱起了眉头,把百合白嫩的小脚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抬起头来,严肃地说:“我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为了你们的健康,我建议你们马上去大医院检查。如果不方便行走,我可以帮你们打电话叫救护车来。”
“不行,我想她肌肉只是拉伤,几天休息会好。”易小刀故意将英语说得词不达意,听得医生只得跟着点头,“很抱歉,我英语不好,你,汉语会吗?”
“会。”医生立刻用汉语说,眼里放出骄傲的光彩,“我是镇上说汉语说得最好的。”
“真的?那太好了。”易小刀说,“你是这么学会汉语的?你上学的时候学过汉语?”
“不,不,不,”医生摇着头,微笑着说,“我不是在学校学的,我是跟一个华人妇女学的。镇上的人都是跟她学的,我们都喜欢汉语,它很美丽。”
“哦。”易小刀点点头,暗地里与百合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他们找对地方了。“你们镇上还有华人吗?”
“有。”医生说,“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和汉语一样美丽。不过,她也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她的丈夫和女儿都在祖国,不能和她团聚。她一个人住在镇子最边上的房子里,已经有很多年了。不过,三个月前,听说她丈夫的生意失败了,来了镇上,但我一直没见过。连她也很少露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也许他们正在好好享受二人世界。”易小刀说。他几乎可以确定,陆云飞确实是来了这里。
“当然。”医生爽朗地笑起来,转而说,“我想你们也需要到旅馆去订一个房间,好好享受二人世界,你妻子可能要休息好几天,如果你们不打算去医院检查的话。”
易小刀一怔,说:“其实她不是我妻子,我们只是一起”
“对不起,我以为你们结婚了。”医生抢着道歉说,“在我们这里,像你们这样年纪的年轻人都结婚了。不过这样,为了你女朋友,你就要更加小心。”医生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色彩显眼的纸盒,“这个送给你,做爱的时候记得戴上它。”
易小刀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盒避孕套。易小刀扭头一看百合,她早已把头垂下,长发遮盖了半张脸,不过还是可以看到她绯红的脸庞。
易小刀知道在澳大利亚这样的国家,性爱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戴避孕套也确实是尊重女性,保护双方的行为,何况是从医生嘴里说出来,更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为了不引起怀疑,易小刀面不改色地接过避孕套,说:“谢谢。”然后随手塞进口袋里。
告别医生,易小刀和百合走出诊所,到镇子最边上的旅馆订了一间房,从这里可以看到陆云飞老婆位于树林边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