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毕竟对手是国际职业杀手,反追踪的能力肯定不差。案发三十六个小时之后警方才找到头绪,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如果不是意外受伤,只怕人家都已经飞到南半球去了。
凶手可能乘地铁逃离的线索也不是很清晰的,长途汽车站、火车站以及南华市进出香港的口岸都在这一块,所以从这里出发的地铁线一共有三条。
第一条是从长途汽车站到关外的翠湖公园,是连接关内关外的一条主要交通线,沿途共有十二个站点。
第二条是从长途汽车站到西山区的西山购物城,是横贯东西的一条购物观光线,属于高架轻轨,沿途主要经过一些大的购物中心和旅游景点,全程共十五个站点。
第三条也是横贯东西,与南华大道地上地下重叠,终点站是西山区的日月湾。因为南华市百分之四十的写字楼都集中在南华大道两侧,所以这条线是南华市最繁忙的一条交通线,沿途足足有二十五个站。
虽然把所有的录像资料都拿来,一盘一盘地看,总会发现凶手的踪迹的,但这样大海捞针也太没有效率了,所以必须先筛选一次,缩小调查范围。
其中凶手最可能乘坐的就是第一条线地铁,因为这是出关的线路,而出了关,逃亡就成功了一半。但是案发之后警方就在关口加强了警力,以前从不拦查的地铁线也被拦查了,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第二条线是观光线,按照凶手的打扮——背着吉他的卷发美女,确实应该是坐这条线的地铁才会最大程度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这条线上基本都是外来的观光客,流浪歌手在这里出现真是天经地义。
但乔正林的眼光还是一下子注意到第三条线,理由只有一个,这条线最长,终点站相对偏僻,远离案发地,而且周围都是城中村,人多而杂。
梅盛林还在苦苦思索乔正林选择这条线作为终点调查对象的理由时,牛寿通已经被乔正林彻底打败了。因为他也选择了这条线。
“但是,”牛寿通说,“这条线最长,站点最多,凶手可能在其中的任一个站点下车,所以我们需要调用沿途各站的全部录像资料。”
乔正林说:“地铁的摄像头虽然按照反恐的标准安置,但对于职业杀手来说,要避开这些摄像头也不是难事,何况还有那么多普通乘客给她做掩护?所以就算我们把所有的录像资料都看一遍,也不一定能发现凶手的踪迹。这大概也是凶手选择看似最危险的地铁逃离的原因。”
牛寿通想了一下,说:“根据犯罪心理学来看,一般嫌犯在案发后都会选择尽快离开案发地,而且会离得越远越好。从这一点来看,我们可以认为凶手应该是在终点站下车的。但是,凶手带伤逃跑,应该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在地铁里呆上将近一个小时。所以我们调查录像资料的顺序应该从两头的站点开始。梅盛林,你从长途汽车站开始查;乔正林,你从日月湾开始查。务必要查仔细,将凶手挖出来!”
“是!”乔正林和梅盛林同时应道。
日月湾的一处出租屋内。
易小刀看着百合,问:“你为什么选择当杀手?”
百合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枪,冷冷说:“我没有选择。”
易小刀:“你父母呢?”
百合的神色有一丝黯然:“我不知道。”
易小刀:“你怎么会不知道”
百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师父说他们死了我刚出生他们就死了,是师父收养了我。”
易小刀心中一动,缓缓说:“没想到你也是孤儿”
百合抬头:“你也是孤儿?”
易小刀惊醒:“不是我一个朋友是”他注意到她手里的枪:“可以把手枪借我看看吗?”
百合犹豫了一下,谨慎地看看了易小刀,把枪递了过来。
易小刀接过手枪,放在手里掂了掂,说:“这种最新型的九毫米国产警用手枪,南华市的警察都还没有全面配备,你是从哪里买到的?”
百合有点惊讶:“你认识这把枪?你到底是什么人?”
易小刀眼角精光一闪,手枪在手指上飞速地转了两圈,然后牢牢握住枪把,食指扣住扳机,枪口直指百合。
“对不起,你闯进了FBI特工的家里了!”易小刀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语气低沉而严肃,不怒而威。
面对陡然的变故,百合心中顿时一片空白。作为职业杀手,自己袭击易小刀反被对方制住,他的身手之快应该很容易让人怀疑他的身份,可她在短暂的怀疑之后竟然相信了他只是身手快一点的普通人而已。这是多么大的一个错误!
然而,她的心里又有一丝庆幸,庆幸将要取下自己人头的是这个有点帅气有点善良的男人。不对,他善良吗?他是欺骗她!不过那也不重要了。从她在天台上感受到强烈危险的那一瞬间起,她就想到自己这一次很可能就回不去了。与其死在南华市那帮警察的手里,不如死在这个男人手里。起码,在他露出本来面目之前的一秒钟,她还在想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命中的白马王子。那就让这个刚刚触动过她心弦的男人来结束她的生命吧!
心情虽然复杂万千,但时间却只是几秒钟,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一个杀手,果断是最基本的素质,是杀死别人,还是被别人杀死,都只需要一秒钟。而她,为这个微微心动的男人已经犹豫得太久了。
她没有再犹豫,做出向他扑过去的姿势,但她的心头却闪过一丝沉沉的悲伤。她不是要扑倒他,只是用这个动作来诱使他开枪而已。她可以接受被杀死,但无法接受被逮捕。
从举枪到百合扑过来,一共都不到五秒钟时间。看到迎面而来的百合,易小刀不知所措。这个女人被自己瞄准了,竟然一言不发地扑过来,她想干什么?
他下意识地将手枪垂下,紧接着被百合整个扑上。
枪没有响。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百合心中的绝望与悲伤变成了惊疑与不解,她用前扑的姿势很舒适地趴在了易小刀的肩上,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抱紧了易小刀。
时间一下子变慢了。也许过了一年那么久,她才反应过来,松开易小刀,退回原来的位置。
“你骗我的?”
易小刀止住自己过快的心跳:“我跟你开玩笑的,没想到——”
话没说完,百合已经飞起一脚,朝易小刀脸上踢去。
易小刀大惊:“你干吗?”
百合咬牙切齿:“你敢骗我?”
易小刀躲过这一脚,说:“FBI你也相信?你被美国佬追怕了吧?”
百合收住脚,右手捂住了左肩的伤口,一脸痛苦之色。
“怎么了?弄到伤口了?”
“嗯。”
百合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来。
易小刀看到自己的一个玩笑给百合带来的痛苦,不禁正色说:“我带你去看医生,你的伤口不浅,简单的消毒肯定不彻底,伤口会发炎的。”
百合摇头:“警察肯定在医院等着我。”
易小刀说:“你放心,我不会带你去医院。我认识一个老医生,干过军医,医术很好,我们去找他。”
百合看着易小刀,足足有十秒钟,然后才点了点头。
易小刀起身从衣柜里找出一套阿娇留下的衣服,丢给百合。
“你在这里换衣服,我去下洗手间。快点。”
百合想也没想,说:“我去洗手间换。”
易小刀一怔:“你还不相信我?”
百合不理他,拿起衣服朝洗手间走去。
就在此时,一阵低沉的敲门声响起。
两个人同时僵住。
易小刀示意百合不要出声,将手里的枪抛给百合。百合接住手枪,闪进了洗手间。
敲门声再次响起,还有低声交谈的声音,应该是两个人。
易小刀知道不说话是不行了,随即用懒懒的声调问:“谁呀?”
“警察。”门外传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