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中,南枂莘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走着,衣诀飞扬。
屋檐上的水滴落在青石板上,清风拂过,掀起了她的月白色长袍,小巷中的积水溅到了她的黑色长靴上,金丝绣着的卷云纹略也沾了些水。
拐角处,杂乱的放着几个破筐子。
南枂莘停下脚步,合上扇子。
“出来吧。”
寂静无声。
南枂莘笑了笑,缓缓道:“怎么?想你弟弟跟你娘一样死于亲生父亲的爪牙之下?”
“哐当——”
一道银光直射命门,南枂莘侧身躲过,一道身影忽从巷角飞出,锋利的匕首抵住她的腰。
“别动。”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却又不失威胁之意。
南枂莘低头,没错,是那个女孩。
女孩衣服凌乱,沾满泥渍头发蓬乱的散着,眼眶红红的,似是刚哭过,可那从眼底流露出的杀意与周身的气息,全然与刚才在集市上的判若两人。
南枂莘莞尔一笑:“你会武功?”
“你是何人?”女孩并未回答,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
“家父与令堂曾为同窗之友。”
“同窗?倒也常听母亲提起过...”女孩沉思片刻,“丞相大人?”
“正是。”南枂莘微微颔首。
女孩打量量南枂莘,倒也不像是个恶人,周身的杀气退却了许多,可手上的匕首却仍未收走。
“当朝丞相不是女儿身吗?”
南枂莘望了望女孩疑惑的样子,牵起女孩的手,缓缓放置胸前。
女孩顿时羞红了脸,抽回手,收了匕首,方才那柔软的触感...虽不是那么明显...却也...
“咳咳...原是丞相大人,多有得罪。”女孩低下头道。
南枂莘看着面前羞怯的女孩,不禁噗嗤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递给女孩:“可认此物?”
女孩抬头,接过令牌,心中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这...这令牌...印着南氏族徽,世间唯南氏一族血亲外,是万不得携有此等令牌的!”
若被他人利用南氏的名义做出违背天理之事,那么守护南氏一族的暗卫便会让那人受诛心之罪...
江湖曾有一人名曰北斗,倒是位奇人,武功无师自通且在军事上还挺有天赋,此人被朝廷相中,做了位军师。怎料此人居心不良,竟学了易容之术,易容成南氏族人,私下里对难民进行火燎之刑,杀害军中忠士。
后被天朝丞相发现,拆穿后的北斗越狱准备从此隐匿江湖,不料被南氏暗卫抓捕,受“诛心之罪”,永世不得超生...
众多狼子野心之人也因此事不敢再去胡作非为,皆安分守己。
坊间对于这“诛心之罪”的传闻有许多,却也都是茶后笑谈罢了,谁也说不清,道不明,至于那北斗,也只落得“罪人”二字,无人再提,终是这茫茫尘世的一粒尘埃罢了。
“所以您真是丞相大人!”女孩将令牌还给南枂莘,躬了躬身子,“可大人您为何不一开始就现出令牌?”
南枂莘收了令牌,勾了勾唇:“女儿身嘛~”
女孩的脸霎时又红了起来。
南枂莘摇了摇扇子,打量了下面前的女孩,虽衣衫不整,一张小脸倒也精致,此刻娇羞的模样更是令人怜爱,可那武功却又从何而来?
南枂莘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担忧。
“你叫什么名字?”
“孟岚。”
“若没猜错,令堂乃前兵部尚书之女孟汐。”
“正是。”
南枂莘叹了口气,孟汐孟姑姑当年与父亲也是一段深厚的交情啊,可谁知曾经名满天下的才女。如今却...
南枂莘看向女孩的目光不免产生了些怜惜。
“你舅舅不是当朝兵部尚书吗?还有你爹...”
“不要跟我提他!”女孩大声吼道,眼中充满了仇恨之火,仿佛有着凶猛的野兽,正伸出自己锋利的爪子,要将什么给撕碎。
“他不配!“
掷地有声的三个字。
南枂莘注视着面前充斥着戾气的女孩,似是早就猜中了她的反应。呵,那老东西还从未想过自己的孩子竟然如此恨他吧。
内心一阵冷笑,他那种人,还会在乎这些?在他眼里,不过是自己欠下的风流债罢了。只是可惜了,一代才女,却落得如此下场。
“那你舅舅呢?”
“我舅舅...舅舅...”女孩的目光逐渐呆滞,嘴角抹上了一丝苦笑,“他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他不是我舅舅了...今日亥时,整个孟家,都只剩下残骨...”
女孩的声音渐哽咽,泪水夺眶而出,止不住得流。
“舅舅根本就没有私吞赈灾银两,根本就没有...他没有花天酒地...他是因为劳累过度,才不得不躺在家中养病...大人,您要相信我!我亲眼所见,舅舅他整条腿都是乌紫的,每天还要喝下那难以下咽的药...御医说,舅舅后半生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还有母亲...大人!你要相信我!”女孩忽的抓住南枂莘的手臂,止不住得颤抖。
“我母亲她...她没有使用巫术,她根本就不会!她不是什么妖女,我母亲她不是啊...大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是?为什么啊...”
她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一个亲生父亲会派人来杀自己的妻女?为什么会骂自己妻女下流?明明母亲那么小心翼翼的讨好他,为什么母亲要嫁给父亲!为什么死在刀下的不是她!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