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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不如猫

2017年10月,沐宁市

“您好我是易安,您有时间吗?是这样的这是我的作品您看......”

“不好意思我们不发表未签约作者的作品。”

“您好,我之前预约过,我是易安。这是我的作品,您能看一下吗?”

“请问您之前参加过本市的相关作者交流会吗?”

“没有...但是我......”

“不好意思,我们不接受没有经验的作者。”

............

沐宁市最繁华的中心地段,高楼大厦雨后春笋似的拔地而起。易安从星巴克出来,手里端着一杯冰美式,在花坛边坐下,咬着咖啡吸管,一手搭在眉骨处,仰头看着眼前数不清楼层的办公大厦。

“啊!苍天啊!!跑了好几天了,之前预约好的出版社没有一家愿意接受我的作品的。”易安数了几次楼层都没数对,低下头掏出手机把便签里的出版社名字挨个删掉。

“在电话里说什么没问题,把人骗过来又说不接受没有经验的,还必须要签约的。谁不是从第一次发表作品开始做的,谁不是从没经验开始做的。”

“有点名气就随便看轻别人,我易安不信找不到一家愿意发表我的作品的地方!”

吸了几口空气,捏着空掉的塑料杯打了个嗝,易安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看见路过的不少人手里都拎着超市购物袋,

“糟了,今天是超市打折日,卡卡的猫粮也快要没了。我得赶快回去。”

易安把塑料杯扔进垃圾桶,一路小跑冲向地铁站。

半个小时后,超市

易安拎着购物篮站在超市入口处,有点头皮发麻。

每周三超市打折日必定是人山人海的场面。大爷大妈能早起,有时间去超市抢打折蔬菜,这个可以理解。中年家庭主妇,有时间逛超市也能理解。

可是这扎在人堆里,嗓门比谁都大的,看起来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难道也都像自己一样没工作又这么闲么?

易安站在超市入口处,很清楚的听到人堆里,不同于大爷大妈大婶子的,中气十足的喊声,

“唉,师傅,来两斤排骨”

“伙计,来一兜鸡蛋”

“美女,那捆芹菜给我包一下”

易安深吸了一口气,把购物篮往胳膊上一挎,

“为了我和卡卡的午饭。加油!”

大团灰色的云朵堆积在天空中,层层叠叠。大风卷着发黄的树叶,商场门口的透明门帘被风吹起来,刮进不少黄树叶。

易安站在扶梯上,用手推了推马上就要掉到鼻子下边的眼镜,汗湿的短发紧紧贴在脖子上,脚边的大号购物袋塞得满满当当。

扶梯上方有一列阶梯状悬挂式电子屏,电子屏上播放着广告。两个英姿飒爽的身影站在一起,屏幕下方堆着两个名字,萧然,岁言。

“唉你看是岁言和萧然唉!”

“对啊对啊,这是刚换的代言人吧。岁言今年太火了!”

“是啊!岁言真的好帅啊!”

“唉不过岁言为什么总是穿蓝色的衣服啊?虽然他穿蓝色挺好看的但是一直穿一个颜色也会让人产生审美疲劳吧。”

“你不知道吗?岁言最喜欢的就是蓝色了啊,他的应援色都是蓝色。之所以拍广告也穿蓝色,估计是广告商投其所好吧。”

身后两个妹子一直在小声花痴,听到喜欢蓝色,易安好奇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电子屏,可惜作为一个高度近视,易安实在是看不清这块分辨率极低的小屏幕上的蓝色小身影到底长什么样子。

从地下超市出来,商场外的乌云已经黑压压一片,眼瞧着是要下大雨的节奏。易安把包斜跨到肩膀上,蹲下把手里的购物袋打了个结。

“距离到家只有十分钟的路程,跑快点应该没问题。”

心里大概有个数,易安抱起购物袋就往家跑。

卡卡还在家里等着她。

沐宁市影视基地

“快快快,收工收工,演员先避一下雨。”

“那边的抓紧时间收设备,安排所有人员收工避雨。”

“言哥,这边。”

助理撑着伞,把岁言领进休息区。

“言哥,导演说今天提前收工,您这边可以回去休息了。”

导演助理冒雨跑进休息区,匆匆留下话就跑回雨中帮忙收拾设备。

岁言坐在化妆镜前,化妆师在摘他头上的发套,

“言哥,晚上还有个采访,一会吃完午饭你可以先回去睡一会,下午我会提前把咖啡买好。”

“午饭呢?”

岁言看着手机,没注意到放在眼前的餐盒。

助理悄悄地,站到离岁言几步之外的距离,

“已经给您放在那了。”

岁言疑惑抬头,从化妆镜里看着突然离自己有点距离的助理,只见小助理拘谨地笑了笑,抬了抬下巴示意桌子上,然后又挪开几步远。

岁言僵硬低头,盯着眼前熟悉到不用打开就知道里边是什么内容的餐盒,习惯性咬着嘴唇,胃里一阵抽搐。

万恶之源,水煮鸡胸肉蔬菜沙拉。

倾盆大雨说下就下,硕大的雨滴打落梧桐树叶,女孩在大雨中奔跑,眼镜上挂满了雨水,视野一片模糊,超市购物袋被紧紧抱在怀里。

一场秋雨冷一场,被这样大的雨淋到,十有八九要感冒。

易安跑到公寓楼下,浑身滴着水,整个人都有些僵硬。缓了好一会儿,凉透的手指才慢慢有了点知觉。

“哦呦这个小姑娘淋得哟!真可怜。”

“小姑娘一看就是外地人自己住,这么大的雨也没人送把伞。咱这很什么时候住进来外地人了。”

两个阿姨打着伞从身边路过,俩人看易安的眼神充满怜悯,也这挡不住怜悯后语气里的瞧不起。

易安看着两个阿姨走进电梯,身上的水也滴得差不多了,放下购物袋,捋了捋头发上的雨水,从包里掏出钥匙,走进公寓楼大厅。

黄白相间的一团毛茸茸趴在卫生间门口的垫子上,除了两个耳朵和尾巴是黄色的,其余的雪白毛发里一根杂毛都没有。卡卡摇着尾巴,卫生间里传出来吹风机的声音。

“阿-嚏!”易安从天蓝色的毛巾里露出头,抽了抽鼻子,伸手抹掉镜子上模糊的水汽。

镜子里的女孩胖乎乎的,长度刚到脖子的短发,一双细长眉毛下一对忽闪忽闪的大眼,秀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蓝框眼镜。一颗小巧的黑痣落在上唇靠近嘴角的位置,圆润的下巴上冒着几颗青春痘。

“易安,你再胖下去,以后就可以直接滚着出门了。”

低头看了看根本就看不见的锁骨,捏了捏肚子上比男朋友还靠谱的脂肪,易安打开卫生间门捞起地上的卡卡。

“卡卡,作为一只胖加菲猫,你嫌弃我也是个胖子吗?”

“好了卡卡,我知道你不嫌弃。我也不嫌弃你。”

卡卡还没喵出声,就被捂住了嘴。

易安给自己的午饭安排了红烧鸡翅,清炒油麦菜外加一碗粗粮饭。粗粮饭在电饭煲里焖着,锅上炖着鸡翅。易安倚在身后的吧台边,一手举着锅铲,一手握着手机在‘微动态’上刷娱乐新闻。

“《无悔》大结局!岁言萧然书写古装传奇!”

“《热点放送》今晚特殊嘉宾会是谁?”

“《无悔》播放量持续上涨。岁言成为流量代表。”

“............”

易安深深地感觉自己即将和这个社会脱节,自从工作以来就很少关注娱乐新闻,就算有什么大事件,也只是偶尔听听别人八卦。

“最近真的到处都在说这部剧啊。那么这个岁言,到底是谁呢?”

易安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顺手点开热剧介绍。

《无悔》是由岁言、萧然以及林星悦三位主演的大型古装仙侠剧。剧中的岁言和萧然以及林星悦三位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岁言和萧然同时倾慕于林星悦,林星悦选择岁言后萧然入魔。后来三界面临重大变故,岁言作为仙界代表不得不和魔君萧然一同联手,最终两人重归于好。

隐隐约约有一股糊味,易安眼疾手快地关火,打开锅盖,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糊了。”

卡卡在旁边的地毯上吃着易安刚给它买的牛肉猫粮,优雅从容,一脸开心。

易安盘着腿跟卡卡一起坐在地毯上,面前摆着一盘乌漆嘛黑看不出来是什么的玩意儿。

白色磁盘和黑色不知名物体形成非常鲜明的对比,相比较之下旁边青翠的油麦菜简直可以用国色天香来形容。

易安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粗粮饭,一脸不开心。

“喵~”

卡卡吃完饭,疑惑地看着自己的铲屎官,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盯着桌子上那盘不明物体。

人类喜欢吃的东西好奇怪。

“唉......”

易安放下筷子,扭头看着窗外。雨势减小,已经没有自己回家那会下地大了。不过打在窗户上还是噼里啪啦的响。

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从易安的视角看出去,天空中就像被泼了墨。

“卡卡,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很羡慕你。你不用去尝试追逐梦想的滋味。当一只宠物,什么都不用做。每天讨好一下主人,就可以得到好吃的。”

“也不用出去赚钱,主人在家的时候有人陪你玩,主人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自己睡觉自己玩耍。”

“最主要的是,你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还可以随便对我发脾气。”

“都是人,怎么就非得分三六九等,高人一头。”

易安转回头看着身旁的卡卡,奶白色的猫咪似乎感受到了她莫名的感伤,磨蹭到她身边,在她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趴下。

“既然是这部剧和这个人导致我的鸡翅糊了,那么今天的下饭神剧我们就来看看这部《无悔》吧!我就不信了,新演员的演技能有多好,估计长得也就一般吧!”

饭还是得吃,趁着还没凉透。易安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点开视频APP,在首页上轻松找到了《无悔》。

最近网上有个词很火,叫“真香定律”。过了一下午,易安已经沉迷在这部剧中不知今夕是何年。

深蓝色小鲸鱼造型的筷架上摆着一根竹筷,另一根竹筷躺在浅蓝色桌垫上。粉蓝色瓷碗边缘粘着几颗米粒,白瓷盘里剩下三块没吃完的鸡翅。

剧中正在激烈打斗,岁言一身白衣飘飘如月下公子,手中佩剑剑气逼人;萧然一身红衣烈烈如暗夜修罗,一把折扇招招致命。

“萧然还是那么帅,岁言虽然没有萧然那么好看,不过这演技真的不错啊。”

随着剧情深入,易安早就忽略掉了中午吃完饭扔在桌子上还没收拾的碗筷,趴在沙发上托着腮抱着手机看得不亦乐乎,跑去微动态上关注了岁言,在‘微聊’对话框里给岁言发了一句话,

“岁言你好,我是易安。很喜欢你演的《无悔》啊,演技很棒!”

“喵呜~”

卡卡趴在易安脚边,闻言歪着头看了自家铲屎官一眼。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新演员演技能有多好”,是谁说的“人家长得不帅”。

人类的话都这么不靠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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