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胜诉其实不难。”廖辉盖上笔帽，“但是这个案子，不会有赢家。”
姜倩缓缓开口道：“你怎么知道，龙辉一定会申请破产。”
廖辉望着她笑而不语。
姜倩明白了。如果龙辉还有余地，就不会有昨晚那顿饭。
“案子已经开始在走起诉流程了，所有的客观条件都指向了你说的结果，不是人为能够改变的。我们从接下这个案子开始，就注定是死局。”她皱眉。
张浩一拍桌子：“师哥，真照你这么说，就算最后我们帮原告打赢了官司，不是反而还会被他们喷？”
廖辉笑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姜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为什么你不认为我是想要英雄救美呢？”廖辉双手撑在桌上望着她。
姜倩哂然一笑：“我这个人很自负的。”
廖辉点点头道：“这么巧，我也是。”
张浩一脸问号：“师哥姜姐，你们是不是跑题了？”
廖辉直起身，看了看表，拎起仍在椅子上的外套：“走吧，先吃饭，新来的请客。”
张浩跟着站起来，客气道：“师哥这附近我熟，还是我来请吧。”
姜倩坐着没动：“你们去吧，我还有事。”说着翻开笔记本电脑。
廖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拍拍张浩，潇洒地走出会议室门口。
电脑显示屏微弱的光线闪烁着，映得姜倩脸色阴晴不定。她嘴上没说，但心里却不得不佩服廖辉，逻辑缜密视野开阔富有行动力。在她还局限在官司输赢这个框框里的时候，他就已经考察过了全局。道理人人都能说得上来，但能洞悉藏在繁杂信息下的道理，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然而被廖辉整理出来的结果，却让姜倩心情沉重。
她在这行从业多年，深刻理解口碑的重要性。虽说做不到百战百胜，但她好歹也算是小有名气。这桩案子不是她主动接的，但赢了官司却输了口碑，恐怕到时候瀚华都要受到牵连。尽管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姜倩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姜倩在网页搜索栏敲进龙辉地产和叶耀琛，慢慢阅读搜索结果。从新闻软文到楼盘硬广再到八卦消息，一点点搜集着蛛丝马迹，不知不觉便过了一个中午。
廖辉回到会议室，看见的便是姜倩一脸专注，一手点着鼠标，一手支在脸旁，嘴唇微启，下意识地用牙齿磨着小指的指甲尖。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姜倩的专注被打断，放下手，眼睛仍盯着电脑，随口问：“这么快？”
廖辉舒展开四肢，把全身重量压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和男人吃饭，慢就有问题了。”
姜倩像是想到了什么，莞尔一笑，揶揄道：“《霸道师哥俏师弟》？《厉害了，我的哥》？”
廖辉哑然失笑，姜倩突然觉得自己心情还不错。
“张浩人呢？”姜倩问。
“联系业主代表去了。”廖辉道。
姜倩闻言转头，把视线移到他脸上，缓缓道：“其实你已经胸有成竹了，对吗，廖兄？”
不料廖辉却摇摇头：“有方案，但没把握。”
“你不像是会做没把握事情的人。”姜倩不信。
廖辉笑起来：“看来，你对我评价还挺高的？”
姜倩承认：“这是对前辈应有的尊重。”
出乎意料地，廖辉沉默了，慢慢坐直身体，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
“我向你道歉。”
姜倩愣了愣，有点不能适应他突然的严肃。
“对于昨晚，我的某些不尊重的玩笑，向你道歉，对不起。”廖辉望着她，深邃的眸子里像是有着无穷的引力，将思维和意志统统抽离出姜倩的大脑。
一个把自由散漫当做日常的男人突然认真起来样子，好像真的挺要命的。
姜倩暗暗吸了口气，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淡淡道：“不用介意，我从不记隔夜仇。”
廖辉轻笑起来。
姜倩托腮看着他有些孩子气的笑容，一边腹诽：严肃不过三秒的男人。
“那么，请问姜倩女士，是否愿意亲自做个决定？”廖辉趋近她。
“什么？”姜倩不由自主警惕起来。
“关于廖兄是不是能成为男朋友的决定。”廖辉在她耳边轻声说。
成熟男子的气息在耳根撩拨，姜倩心里一荡，不着痕迹地错开一点位置，淡定道：“你指哪一种？”
“任何一种。”廖辉微笑。
姜倩稍稍后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对着他上下审视一阵，悠然道：“考虑考虑。”
廖辉一摊手，朗然笑道：“你看，我其实经常做没把握的事情。”
姜倩眨眨眼，也笑起来：“确实。我高看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