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滩,往里亿万里地界全都是魔族的地盘,但供给魔族生存的地方却少得可怜。
往内无数万里被魔兽占据,里面强大魔兽数不胜数,更有一些险地连历代魔君都不敢涉足,而往后百万里又长年受到忘川潮汐侵蚀。
很大一部分魔族生存的地方就在此处,所以每当涨潮时他们往内迁徙,退潮之后再又不得不搬回险地。
而且因为这片地区常年被忘川潮汐侵蚀,已经变得寸草不生,甚至很多地方都积聚了很多忘川河内的煞魂,形成了魔族都不敢轻易涉足的阴冥之地。
整个魔族之地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他们只能在里面承受无尽的折磨。
因而他们痛恨人族,觉得凭什么就他们需要受尽忘川河水的侵蚀,凭什么就他们需要在夹缝中苦苦求生。
终于他们在魔兽森林中找到了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穿越这里他们轻易地来到了人族所设的结界处。
然而一旦触碰结界,体内魔炁就会沸腾逆转,霎那间便会爆体而亡,强大如魔君也都不例外,更别说想要突破而过。
似乎只有蜕去身上所有的魔炁才能走出,只是蜕掉魔炁又哪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
想要褪去这身上的魔炁,如同一刀一刀把自身上的肉挖出来,魔炁越雄厚,要承受的痛苦便越庞大。
很多魔族都在这蜕魔中,因为痛苦而滋生了更强大的怨恨,这使得体内的魔炁增长的更为快速。
可以说这是一条不可能走完的路!
世事无绝对,就在所有魔族要放弃这一方式进入结界内时,一个魔人却做到了。
他成功的蜕去了身上所有的魔炁,就连头上的魔角都彻底抹除。
那一刻他站在结界边,回头看了眼身后,毅然决然地一步穿了进入。
之后百年,魔域中却陆续的出现了人族的迹象,他们有目的性开始屠杀魔兽还有魔人,只为夺取魔核还有那些魔兽鳞甲。
慢慢地,魔君自然知道了此事,大发雷霆之下亲自出手抓走了几人。
可是让人奇怪的是,没过多久这些人又安然的逃回了人族。
数年之后,人族高阶修士都相继退出了魔域,仿佛达成了某种约定,相反的各大宗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遣一些年轻弟子前来历练。
其中一次,一名魔道邪修悄然地深入了魔域深处,若是有心之人会发现,这正是当初被魔君抓走的人之一。
也从这一次开始,人族派遣出来历练的弟子都会失踪近半,甚至有几次带队的导师都一连失踪了两位。
但在巨大的利益下,这点死伤并未引起人族注意,只是将探索的范围加以限定了。
这一天,在临近魔兽森林边境百里的地方,这里风沙尤为严重,也是因此,这里极少有魔兽聚集。
风沙中,两道人影从远方徐徐走来。
一老一小全身裹着严严实实的麻布,顶着那漫天的风沙,艰难前行。
老者还好,身体虽然有些佝偻,却也能顶风而上,在他身下的男孩就没那个体魄,样子看起来也不过五六岁,每走出两步便会被风吹退半步。
老者正是当初在忘川河边名叫烨君的暮年男子,几年下来仿佛经历了诸多苦难,不仅样貌变得苍老许多,身形也如同垂垂老矣的老者。
而其身边的男孩,便是那木盆中的婴儿。
至于那个中年美妇,在婴儿刚好一周岁的时候,就选择尸解了,其实能坚持到那时,也算是一件奇迹了。
从那以后暮年男子变得话少了,也苍老得快了很多,同时对孩童也是原来越好了。
突然间,老者停下了脚步,风沙将他们来时的脚印全都覆盖。
“你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许久之后,老者立身风中,挡在男孩身前,漫漫的开口。
“师父,你在跟谁说话?”
男孩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去,小手紧紧的拽着老者的衣角,躲在那有些佝偻的身体后面,这才勉强的在风沙中站稳身子。
干沟内,呼啸的风突然间停了下来,漫天的沙砾也被定格在半空,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小女孩突兀的出现在他们的身前。
看清前方出现的人,老者双眼顿时变得有点凝重,身子也向右边略微侧移,刚好将男孩挡住。
但是至始至终,中年男子眼神都落向男童,哪怕一个扫视都没有,他的双目关注的始终都只是老者。
“老魔,我需要你!”
中年男子平淡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惋惜,不难看出,他真的很在意眼前的这个被他称作老魔的老者。
毕竟一个老字,代表的不仅仅是过人的学识,还有远非常人的阅历与经验。
“只要你留下帮我,我相信不出百年,我们就可以冲出这牢笼,回到本该属于我们的地方。”中年男子再次开口。
老者嘲讽地开口:“然后再把那里也变得如这戈壁般?”
“难道就应该让我族之人承受这莫大的痛苦,忍受那忘川河水的噬魂之痛?我不服!”
老者的态度似乎激起中年男子的愤怒,说到最后,中年男子大吼了起来,那被定格在半空的沙砾刹那间化作了粉末落在地面。
男孩跟女孩皆被吓得坐在了地上,惊恐又不明觉厉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若你今日留下,你依旧是我的义父,本君也会将你奉为上上宾,魔域之内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若是执意要离开,那么我只能让那忘川河内再填一缕怨魂了。”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加遮掩的杀气,似只要老者一开口拒绝,那么此地干沟便是其葬身之地。
老者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斟酌其中的利弊,又像是在计划着某些事。
“把那些人族都放了吧。”
许久之后,老者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那些人可有不少都是你抓来的,而且你身边不也还跟着一个吗?现在却要我放了?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中年男子平复了的情绪再次被激起,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随即又觉得老者的要求很滑稽。
“人族的躯体根本承受不了像我等庞大的魔炁,而且神魂分离也根本无法让我等真正的走出结界,蜕尽魔炁才是唯一的办法。”
“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
中年男子眉头微微皱起,但仍然再次出口拉拢。
“或许当初我就不应该收留你。”
老者一抖臂膀,一道金色霞光向着中年男子面门直射过去,似乎下一刻就要从其眉心洞穿而过。
“元炁!你居然修炼出了元炁!但你觉得蜕了魔炁的你,仅凭这点元炁能耐我何?”
只见中年男子身形一晃,再次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了老者的身后,一只被黑色魔焰覆盖的手掌向前探出。
一个巨大的魔掌就来到老者身后,向其一把抓去。
然而老者如同早有预料,脚掌下金光亮起,瞬间扩张形成一个阵图,发出刺目的光亮将他护在其内。
魔掌击在光阵上,相持了片刻就两两蹦散。
“你会的一切都是我传授给你的,你觉得我能耐你何?”
中年男子闻言双目眯成一条线,震怒让他更为冷静,身体一动化为细线。
同一时间老者也动了,佝偻的身躯仿佛一下笔直起来,速度上竟不比中年男子慢多少。
一时间,男童跟女孩只能听见一声声如同惊雷般的碰撞声,时不时还闪过金黑两色的光亮交叉接触。
两人似都有意避开两个孩童,交战地很快就转移到了别处。
干沟内一下变得异常的安静了。
......
......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听那个老头叫你流儿,你姓什么?我看你好像不是魔族的人?你是怎么来到魔域的?”
女孩感觉有些无聊,心里又有些担心,想要找人聊天却只有男孩一个人,然而在老者离去之后,他便一直在干沟边的一处石岩下,看着竹简。
甚至对女孩的问话似乎也听不见,依旧继续看着手中的竹简,目光从那一片片的竹简上扫过。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女孩看男孩依旧没有搭理自己,顿时有些生气,要知道在这魔域内还没谁敢这么无视过她,就是她父亲,那个中年男子也没有过。
随即在脚下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向着男孩丢了过去,石子在空中仿若化作了火石,带起了一串红芒。
男孩眉头微微一皱,身子稍稍后仰,惊险万分的躲过了石子的轨迹。
石子落在了他身后的岩石上,顿时砸出了一个大坑,可想而知若是落在男孩身上,怕是粉身碎骨也毫不夸张。
女孩看到一击未果,便又捡起了数块石子,一股脑的全部扔出。
此时男孩也没办法继续淡然,收起竹简,身形顿时化作了鬼魅,时左时右,时而翻越,时而匍匐,众多的石子竟然全部躲过。
眼见如此,更是激起了女孩的兴趣,觉得不说话,这样也挺好玩?
只见她挥手间,刚刚数倍的石子再次横飞而来,好在数量上多了,速度跟威力却锐减了不少。
但是密密麻麻的,几乎毫无间隙,已然无处可躲。
男孩面色有些难看,冷汗从他额头泌出,从地上翻滚时摸起几块石子将身边最近的几块石子击碎后,又向后翻腾落下,身形早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干净利索。
最后一波躲避下,还是被一块石子打在了肩膀出,一股剧痛灌遍全身。
“喂,你到底想要干嘛?”男孩捂着被击中的肩膀,吃痛的说道。
“诶,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原来会说话啊。”女孩有些得意的说道,丝毫没对自己打伤了对方而感到愧疚。
“你才是哑巴,不说话就用石子砸我,你没病吧?”男孩愤愤地说道。
女孩没有理会男孩的无理,她那么做也是想要对方陪她说话解闷罢了,现在开口了,自然不会继续为难。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用石子丢你了。”女孩嘟着嘴哼了一声,随后展颜一笑。
清风拂杨柳,夕阳映鸳鸯。
男孩心里莫名的出现了老者曾经给他形容那个人族地境的话语,好像,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与之前动手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根本不敢去将其联系。
“喂,你发什么呆?”
女孩来到男孩面前,伸手在其眼前晃了晃,男孩这才惊醒,身子也迅速的向后退了几步。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看到男孩的反应,女孩更加的得意了,似乎让对方出囧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我叫周流儿。”
留下自己的名字后便不再搭理她,而是走到之前那块已经破碎的岩石旁,从身后的包裹中取出几个瓶瓶罐罐,挑出几个打开之后倒出一些液体涂抹在肩上的伤口,阵阵清凉减缓了不少疼痛。
“那你们是要去结界里面去吗?我父亲也想要进去,不过听说那里是我们魔族的禁地,只有蜕去身上的魔炁才能进入结界,而且蜕去魔炁的过程十分痛苦。我看你身上好像没有魔炁,你是人族吗?”女孩好像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
然而,不等周流儿回答,天上突然间掉下一个黑影,整个干沟内被震得四分五裂,落石滚滚。
只见尘埃中心,老者瞬间冲出,一把拉过周流儿引燃手中的一张符纸,刹那间消失一空。
在他离去之后,中年男子相继出现,身上的气息略有些紊乱,双眼空洞无光的看着老者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