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阳还是读了书的呢,竟然连这最基本的规矩也忘了个干净。
其实他哪里是忘了,只是心疼春儿罢了。
面对宋寒烟的严厉,春儿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奴婢站着侍奉主子便是了。”
这原本是奴婢应当做的事情,可春儿却看上去委曲求全的,直让宋寒烟皱眉头。
按理来说,春儿而今是最低等的粗使丫头,能让她进屋侍奉主子一段时间便已经是荣幸了,而今却做出这般模样,实在是让人倒胃口。
宋寒烟不看她,对宋寒阳随口问道:“妻子于你而言为何?”
这样的问题从前宋寒烟从来都不会问他,宋寒阳闻言微愣,春儿更是白了脸。
即便不解,可宋寒烟在哪里等着他开口呢,宋寒阳也不能闭口不言,沉默了一会儿道:“妻者齐也,供奉祭祀,礼无不答,乃人之大伦也。”
这个说法很正确,宋寒烟微微颔首算是赞赏,“看来在你心中,妻子是值得敬重之人,那么若你日后的妻子进门之后发现你另有心上人,亦或者是比对妻子还要珍爱的女子,有待如何?”
差不多的话宋寒烟并非是第一次说了,宋寒阳每每回答的都十分坚定,可这一次他却犹豫了。
看了春儿一眼,一时间他竟不知道应当如何作答。
天下男儿啊。
宋寒烟眼中带着几分讽刺,她原本以为宋寒阳是个拎得清的,现在看来那可未必。
是该让他跟赵溪亭好生学学了,没得闹得以后家宅不宁让人心中烦闷。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秋儿便带着崔妈妈匆匆回来。
往常宋寒烟不在的时候,除了管家便是崔妈妈统领府上的下人,因此下人之间的事情,说起来她还比宋寒烟了解一些。
见到宋寒烟与宋寒阳都在,她起先是行了一礼之后道:“回禀夫人,并没有人欺负春儿,也没有哪个管事阳奉阴违的给春儿为难。”
这个结果并不让宋寒烟意外,她饶有兴致的挑眉看了一眼宋寒阳,“哦?竟是如此?那春儿又何故委屈呢?”
崔妈妈最看不上的便是装可怜博同情的女人,而今春儿虽然年纪小,但是她的做派已然让她厌憎了起来。
“许是春儿姑娘娇贵,做不得粗活吧。”
春儿又哭了起来,宋寒阳皱眉,“怎的让春儿做粗活?”
宋寒烟不是说了吗,会好生照料春儿,不会欺负她的,怎么先说没欺负她后又让她做粗活?
这下宋寒阳是真的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寒阳少爷贵人事忙,怕是忘了,而今春儿姑娘就是府上的粗使丫头,若不做粗活,又能做什么呢?”崔妈妈原本是很疼爱宋寒阳的,可最近因为春儿的事情,对宋寒阳的态度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若宋寒阳当真为了一个丫头来宋寒烟这里反复的闹腾,那么她帮扶宋寒阳也就没有了意义。
不管是赵家还是赵溪亭亦或者是宋寒烟,都是希望以后宋寒阳能够出人头地,甚至赵溪亭已经提前了几年在给他铺路了。
现在若为了一个丫头而纠缠不休,这样的人实在是难成大器,宋寒烟与赵溪亭的尽心费力怕是也枉顾了。
崔妈妈夹枪带棒的话让宋寒阳沉默了下来。
春儿还在哭。
宋寒烟心里有些烦躁,不知道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竟然能哭到现在?
看出来主子的不满,崔妈妈很适时的开口,“春儿姑娘,你若是觉得受了委屈被人欺负了,大可来跟夫人说明,这般在夫人面前嚎啕可不像是个样子。”
宋寒烟才刚大难归来,春儿这般跟哭丧似的,没得让人以为赵家怎么的呢,平白添了晦气!
崔妈妈在下人之中的威望极高,被她呵斥了一嘴,春儿是当真不敢哭了,低垂着头不说话,看模样更委屈了起来。
见状,宋寒阳紧紧咬唇,“姐姐……”
“崔妈妈,你们先下去吧,情况我已经知晓了。”
打断了宋寒阳的话,宋寒烟打算先将崔妈妈等人给打发走,大抵她也能猜到宋寒阳要说的是什么,让崔妈妈等人听见了没得笑话。
若是让她将这样的事情传到赵府那边去,没得也会让赵家的人觉得宋寒阳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对于谁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宋寒烟就这么一个弟弟,总是对他怒其不争,也不会真的打算将他放弃。
“奴婢等告退。”
崔妈妈带着秋儿走了,连带带走了屋里所有除了春儿之外的下人。
饶有兴致的看向宋寒阳,宋寒烟这才道:“有什么话你现在说便是了。”
看出宋寒烟因此事而言的不耐,她从未对宋寒阳露出过接近失望的眼神,这让宋寒阳心中有些愧疚。
可在见到春儿的可怜样之后,宋寒阳咬了咬牙,依然开了口,“姐姐可否让我将春儿带回去?”
没有想到事到如今宋寒阳还会说出这话,春儿满是惊喜的抬起头看向他。
她还以为崔妈妈来之后,宋寒阳会对她厌弃了呢。
即便被春儿满是崇拜的看着,可宋寒阳却一点看她的意思都没有,直直的对宋寒烟恳求。
“你打定主意了?”
对于宋寒阳的话不置可否,宋寒烟挑眉问道。
关于这件事,此番是宋寒烟第一次没有坚定地拒绝,让宋寒阳心中微动。
“还请姐姐允准。”
“你想要将春儿带走,可以。”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溪亭出现在门口,他开门进来紧紧盯着宋寒阳。
“那……”
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便又听见赵溪亭补充。
“日后你跟我家再无关系,我会给你一笔钱,至少能让你活到及冠,将来如何,我便不管了。”
换句话说,宋寒阳若是坚持要将春儿带走的话,那便只当没有他这个姐夫。
这话不可谓不重,赵溪亭都跟宋寒阳没有往来了,身为他的妻子,宋寒烟自然也不得不调整对宋寒阳的态度。
宋寒阳火热的心头顿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怔怔的看向赵溪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