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城门。
巍峨城墙下,一个白衣男子,身姿挺拔,屹立在城门边。
他那刀削斧凿的俊颜上,带着薄薄愁色,薄唇紧抿着,一双深邃的眸子,紧锁在每一个京城的行人身上。
据说,他在此立着已经多日,风雨无阻。
城门口卖茶水的老板,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黄昏时分,茶铺老板将毛巾搭在桌上,收拾了最后一张客桌来到男子跟前,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说公子哥儿,你站在这城门口也有了好几日,等到你要找的那个人了么?”
赵溪亭顿了顿身形。
脑海中浮出那抹俏丽的身影,算时候,那丫头也该回家了,为何这一路走过那么多人,都没有瞧见她的身影?
正想着,耳边又传来茶铺老板絮絮的唠叨声。
“这公子都快等成一块石雕了,也不知是哪位幸运的小娘子,得到了这般的痴情相待。”
茶铺老板摇摇头,走远了。
赵溪亭蹙眉,想起那个对他颐指气使的女子。
回过神,心中也是诧异。
是啊,这茫茫人海,再见本就不易,他在这儿又在执着什么?
扪心自问,宋寒烟和他相处不过短短几日,他怎么就执念深重呢?
或许,人家下了山就没打算再来找他,毕竟在那女子眼里,他也只是一个满嘴络腮胡的盗匪。
“老板,谢了!”
嘴角挂起一抹苦笑,赵溪亭从腰间取出一枚碎银子放到茶铺的桌上,摇着折扇踏入城门。
一路走来,赵溪亭到了自个儿的院子。
掩下心中惆怅,正打算踏进大门,却见迎面来了几个家丁,个个面露喜意,精神奕奕的,就好像是碰到了什么喜事一般。
随手拦了一个下人,赵溪亭看了眼他,见他手里提着一壶好酒,夺了过来,发现上面一个偌大的喜字。
嗯?还真有喜事?
赵溪亭心下疑惑,将那壶酒还给下人,
“这府里可是有谁要办喜事不成?”
那下人看到赵溪亭,认出身份,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拿着酒作揖弯了弯腰。
“原来是二公子回来了,小的恭喜二公子,贺喜二公子!”
被这一连串的恭喜有些吓住,赵溪亭眉眼深邃,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又不是我的喜事,恭喜我做什么?”
下人一怔,还道是赵溪亭跟他开玩笑,笑了笑说:“二公子即将娶妻之事已传遍整个汴州城……
“你说什么?”
赵溪亭打断下人的话,神情一片惊异,他娶妻?他怎么毫不知情?
看赵溪亭好似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下人惊了惊:
“二公子难道不知道老夫人为公子定下一门亲事么?如今再过半月就是那新妇进门的日子,不过方才,老夫人说这类酒不香,命小的去重新定过,就不……诶,二公子……”
下人还没说完,只见一阵风拂过,哪里还有赵溪亭的人影,当下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时辰不早了,他还要去定酒呢!
赵府,文书阁。
淡雅清幽,宁静致远,是赵老夫人所居住的院子,这里常年清幽,是个养身子的好地方。
此时,这里的宁静却被一阵暴喝声打破。
“祖母!您怎可如此胡来?还未经过孙儿同意,就草草定下婚事?”
赵溪亭不顾下人阻拦,生生闯入赵府后一路冲进文书阁中。
此时,赵老夫人跪在菩萨前上香,听到赵溪亭的声音,这才回过头,正好见到赵溪亭无礼的模样,这原本慈爱的眉眼紧紧拧在一起。
“亭儿,你这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要是惊扰了菩萨……”
“祖母,孙儿只想问上一句,这婚事是什么意思?”
一进府处处一片喜色,每个人手里不是拿着喜酒就是拿着喜字,一副其乐融融迎接喜事的模样。
谁能相信,他这个当事人对这即将迎来的亲事还一无所知。
虽说他自来孝顺赵老夫人,可被瞒了这种事,换做谁都会心怀怨气。
赵老夫人来到赵溪亭身边,轻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手扭过赵溪亭的身子,苍老的双目中是满满的慈爱。
“亭儿,这婚事还有半个月,本来是想要知晓你一声,可这几日你都不在家中,祖母便自行决定了,不过你也到了待娶之龄,也是时候定下来了!”
赵溪亭是赵家最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除了没染上花心的性子,只要是纨绔子弟能做的事,他几乎都做了个遍。
除了赵老夫人,这赵家是没有一个人能看得上他的,就连亲生父亲,也对这二儿子心生厌恶。
这赵老夫人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担心他在家受尽歧视,于是在外另为他置办了一处宅子。
这份宠爱,是让家里的人嫉妒又羡慕,可也无可奈何。
“祖母!”
得知赵老夫人为他草草定下婚事,赵溪亭不由气上心头,本想着直接找赵老夫人对峙,可如今见了赵老夫人,这面上如何也发不了火。
他咽了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问道。
“祖母,您怎么这般糊涂?不管如何,此事太过荒唐,我绝不可能迎娶一个我从未见过面的女子!也不可能草草定下亲事,所以祖母,希望能尽快退亲!”
想到鹊仙山上发生的事,他这心中一阵惆怅,除了在城门口等着寒烟,也给大理寺送了个信,本打算告假一小段时间,去寻找宋寒烟。
没想到,祖母竟为他定下了亲事。
赵老夫人手一紧,神情也有些动怒。
“这婚事哪里是你说退就能退的?八字相合,喜帖早发,婚期已定,这件事由不得你后悔!”
不管是为了赵家的颜面,还是人家姑娘的名声,这已经定下来的婚事不可逆改。
再者,她是真心喜欢宋家姑娘的性子,以那姑娘性子,若是能呆在亭儿身边,就算日后没了她,这孩子也不至于受人欺负,落得个悲戚的下场。
所以,她才会不顾赵溪亭的意愿,执意定下这门亲事。
赵溪亭又如何明白赵老夫人的苦心,一听此事不可逆改,顿时气红了脸。
“祖母,您这是在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