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轩和司徒走后,房子里只剩下雪年和清寒。曾经的四人行变成了如今的二人行,怎么都觉得伤感,为此,雪年还忍不住地掉了好几次眼泪。其实,骨子里,她还是娇贵的女子,人事的聚散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经历。而后来,当她经过了大的跌宕与分离,回想到这一刻,她才知道,此时的分离不过是人生最轻的一道殇,至少彼此安好,可以有念想的思念与期待重逢,而日后那些天人永隔的分离,才是真正的孤绝。
日子慢慢地流走,最初的一切是那么平静,平静到他们几乎忘记了暴风雨是会忽然来临的,而这会让人猝不及防。
方国境内的某区发生自建国以来最强地震的消息在最短时间内传到了总统府,接着就是死亡和伤亡人数的不断激增。秋亭总统立刻派出救援队员,赶赴灾区,进行最全力的救援,清寒,雪千和雪年也都赶赴现场。
现场一片惨状,悲戚的哭声、惨烈的叫声、痛苦的低叹声,这一方土地,曾经的安乐净土,如今却成了一片惨烈的战争,家园的破败,人命的流逝,痛苦的剧增,每时每刻,上演的都是生与死的抉择,悲与泪的演绎。
雪年最是见不惯这样的生死场面,听着悲声,惨叫声,她的眼泪跟着就下来,到现场的几日,她几乎是天天哭着度过。
可是,伤员是怎么抢救也抢救不完,余震是时不时就会来袭,所有人的生命都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中,但是没有人选择退缩,大家都希望尽全力给别人营造一份生的机会。
只是,一次次的坚持,也是一次次的绝望,不停的有人被救出来,也不停的有人失去生命,生命成为了最脆弱的牺牲。
终于,再一次强震之后,连一向坚强的雪千都快支撑不下去了,他不断地摇着清寒的身体,绝望地吼道:“你不是懂术法吗?快使用术法啊?”
只见清寒脸色瞬间惨白,不知道是激愤还是什么,身体几乎支撑不止地颤抖着。
“怎么了?”雪年又是担心,又是害怕。
清寒看着她,终于惨然苦笑:“我所有力量都被封住了。”
“什么?”雪千兄妹大惊。
“所以,”清寒的神情似乎是说不出的悲哀,“我要回去一趟。”
“回去?”
他放眼看过眼前的一片惨状,神情间则浮现出莫名的冷笑与悲哀:“或许,只有他,能够停止这场灾难。所以……”
说着,转向雪年,深深地看她一眼,柔声道,“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情势在第二天中午终于稳定下来,此后几日,再也没有余震,大家的心终于得到了一点踏实。而忆清寒回来,就在情势稳定下来的那个下午。
他的表情除了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凝重,再也看不出其他,但是他的术法回来了,于是,用他的术法,拯救了很多人。
震区的善后工作终于在多日后得以完成,当妥善安置完死伤民众后,雪年他们回到了国都。当晚,秋亭组织大家在一起吃了个家常便饭,席间气氛一片低凝,在这样一片举国皆殇的氛围中,的确是没有谁还能有兴致,所以,大家早早地吃完饭,就散席了。
吃过饭后,雪年和清寒就告别了秋亭,回了自己的小屋。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一路的沉默。确切地说,是清寒更沉默,而且这种沉默是伴随着他这次归来之后发生的。一直以来,雪年就知道,他的心思藏得很深,不是她能猜透的。所以,她从来不劳心费神地去猜他的心思。况且,她知道,他是一个怎样有考量的人,对于做任何的事情,他都有自己的道理,无需别人置喙,也无需任何人提醒。可是,这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很是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她再也抓不住的。
所以,回到家之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拽紧他的胳膊,盯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那个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紧张,紧张到手心里都渗满了汗水。可是,清寒却是真切地察觉到了,因为,感受她的手的温度和触感后,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有那么几秒才慢慢移开,转到她的面容之上。
他看着她,久久,在雪年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用这么久,而且还是这么专注的目光看她,在那一刻,她似乎有那样的错觉,眼前的男子想要让她的容颜就这般镌刻在他的记忆里。只是,她始终不知道,他在用怎样的心情,凝望她或是铭记她。很久之后,雪年回忆这刻,才终于恍然,那一刻的他,在依旧波澜不惊的面容之下,到底有过多少百转千回的情结激荡?也是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一个人始终保持清醒是怎样的一种痛苦,而他,无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相较之下,始终活在迷糊状态下的她,才是更幸福的那个吧!其实,她从来都没有问过他,一个人不动声色地算计好了所有不可知的未来的那刻,一个人孤勇地走在执意背弃的路上的那些时光,他是否觉得寂寞,是否有某些时刻已然承受不住?她没有问过,从来没有没有问过。
直到雪年忍不住想要别开视线的时候,清寒忽然伸出手,慢慢触及她的面容,他手的温度有些微凉,触到她脸的瞬间,她原本有些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了很多,可是,他的动作又是那么的温柔,让她莫名的沉醉。
就在她沉醉在这美妙感受的瞬间,却不妨,他忽然动作一变,一个横抱,将她抱起,并不由分说地将她抱到卧室,而动作与神情间是从未有过的急切。
雪年心下一紧,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同时又有些难为情,其实,这许久以来,他对她虽然宠爱有加,却很少有过分亲密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在很多时候,总是刻意避开与她有很亲密的动作。这样的认知,有几次让她很是气馁。她认为,一定是自己缺乏魅力,所以,才会让他对自己缺乏热情,当然,这不是说,她多想与他有亲密行为,可是,在她所知道的恋爱常识里,接吻、拥抱是恋人间感情浓烈的证据。但是,反观他,对她,总是保持着适可而止的亲密。也有几次,她厚着脸皮向他表达不满,但是,他从来都是淡然笑笑,一言不发,徒让她更加气恼。
然后他抱着她,开始吻她,抱得那样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来,而这次的吻,来的很激烈,同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她清楚地感受到他心底里的渴求,渐渐的,她有些招架不住,喘息之声也愈加粗重,她觉得自己几乎喘不开气来。在唇齿交缠之间,感受到他心底的无尽渴望与急迫,一改往日里的淡定与疏离,他似乎想不断的索取,再索取,而雪年,在他愈来愈激烈的吻中,恍然间懵懂,他也许是真的爱她吧!而那个时候,她自然不明白,越是浓烈的感情越是容易一触即发,而他,一再压抑感情,不过只是想保护她。因为,他还需要时间做最后的抉择。
越到后来,雪年几乎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只觉得这是她从未体会到感觉,然后,感觉到,他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她身体微颤了颤,但是并没有反对,不知道,他是否是感受到了,所以,在那个瞬间,忽然微放开她一点,看着她,低声问:“你确定不后悔?”
雪年并没有迟疑,就点了点头。
清寒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哑声道:“即使我告诉你,忆家人的血是世间最霸道的血,跟了我之后,也许,你以后不能再跟任何人,也不后悔?”
雪年一愣,眸光闪过一瞬疑惑,但还是坚定地回道:“我不后悔。”
清寒微沉默,再不犹豫,俯低身,一边吻她,一边说道:“忆清寒此生必不相负。”
一声嘶声裂肺的疼痛划过,雪年不由得蹩紧眉头,闷哼一声,更紧地抱住了清寒,她知道,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了,她追逐了那么久,终于,不再是一个人的爱情。可是,也是在那个瞬间,忽然觉得眼前一道金光闪过,却见是自己的右臂之上,一个豆大的金光闪耀。雪年吃惊,看向清寒,却见他神色如常,伸手轻抚过她的右臂,金光立马消失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是?”雪年不可思议。
清寒笑着低头吻了吻她,才说:“这是一个证明,证明你是我的人。”
雪年更加不可思议,想问什么,却被清寒阻止。
他轻吻她:“傻丫头,别多想了。从此以后,不管我们相互依靠还是天各一方,你都是我的人了,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知道吗?”
从来没有听过他这么赤裸裸的表白,雪年的脸先是不争气地红透,然后,又笑着,厚脸皮地抱住他,死死地不放手。清寒微笑着,任由她的魔爪抓得自己生疼,可是,她看不见的是,他眼角的一滴泪慢慢滑落。
第二天以后,忆清寒就消失了,在雪年尚在睡梦之中之时,连一个当面的告别都没有。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雪年其实没有睡着,她只是假装睡熟而已。她知道,他一晚都没有睡,身边的她,即使再傻,也知道,这几日的反常背后,必然会发生些什么。虽然,他离开这样的结果,不是她希望的,但是,她也知道,如果他要回去,她是留不住的。所以,如果留不住,就假装什么不知道的让他悄悄地走吧!
他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都知道,知道他其实不是不告而别,临走之前,他恋恋不舍地吻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等我,回来。还有,他的一滴泪滴在她面颊上,湿湿的,凉凉的,却带着他的气息,她几乎忍不住抱住他,告诉他,能不能走,可是,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注定留不住他。
于是,在他不知道的背后,她看到,有几个人很恭敬地接走了他,在清晨第一缕光照亮整个方国之前,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一如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国度一样。于是,在他走后,她才一个人放声大哭。在他离开的时候,她终于学会,没有任性,没有胡闹,忍住眼泪,送他离开。
忆清寒,你看,我终于变乖了,不再只是让你头疼。而我也保证,以后会一直这么乖下去。因为,我只想让你纵容我的任性和顽劣,当你走后,我的任性和顽劣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