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直没有回来。
一个上午,雪年都心不在焉地窝在客户的沙发里,不言不语,司徒和纯轩面面相觑,任是怎么问,她都不肯说话。这可急坏了两个人。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中午。司徒收到一张莫名其妙的照片。仔细一看,三个人同时大惊:照片中是一个昏死的男子,为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忆清寒。奇怪的是,查不出是谁发过来的照片,只是在照片的下面有四个小字:兰璇会所。
看到照片的那个瞬间,三个人脑海中同时都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清寒出事了,再然后三个人同样面色苍白地彼此看看,一齐冲了出去。
兰璇会所。
可是,让他们更加吃惊的是,到了那儿,他们看到不是昏死重伤的忆清寒,而是这样一组镜头:要不是他们来得及时,两尊衣衫不整的身体就要缠到一起。而这两个人,不是忆清寒和陌水音还能有谁?
连个缓冲和做心理准备的机会都没有,看到这一幕的雪年脸色立刻失尽血色,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难堪、痛苦、恨、震惊……她不知道,只觉得大脑一下全空了。而看到这一幕的司徒和纯轩再也保持不了冷静,脸色一下子也是大变,由担心变成震惊,再由震惊变成不可思议,最后变成冷笑,尤其是司徒,她恨不得上去一人给他们一个巴掌。清寒和陌水音看到他们进来,同样也是不可思议的样子。就这样,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凝固住了。
最后,还是雪年最先忍受不住,夺门而出。司徒恨恨地瞪了一眼清寒,跟着追出去,而纯轩轻叹一声,也跟着离开。
“雪年。”司徒追上雪年,抓住她,抱住她冰冷的身体,但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怀中的女孩没有哭,没有闹,安静得让人心疼。这不是秋雪年的性格。秋雪年应该机灵生动的,嘻哈怒骂的,没心没肺的,现在的她,安静如此,静默如此,该是怎样的绝望?
司徒的心狠狠一痛,眼中露出不可遏的怒和冷。她慢慢放下雪年,一目的坚定:“雪年,你等着,我司徒蓝夏马上去给你讨一个说法。”
说着,就要冲回去,却被随后赶上了的纯轩一把制住。
“你不能去,”只有他还保持着一份冷静,“我相信清寒这么做,一定有他不得已的理由。”
“不得已的理由?”司徒怒意丛生,“那好,除了抵挡不住美色的迷惑,你告诉我,他还能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你觉得清寒是个能被轻易的迷惑的人吗?”纯轩继续耐着性子劝解,“他不喜欢陌水音,我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
“你相信?不喜欢?”司徒猛地摔开他的手,冷笑,“不喜欢能由着她这么无法无天,不喜欢能爬到她的床上?不喜欢能一再回护着那个女人?”
纯轩一噎。
看到这样的他,司徒更是怒火攻心。
“怎么?没话说了?”她的语气更冷,“哼,我倒要看看,他能为那个女人神魂颠倒到什么时候?”说着就欲跑去找忆清寒算账。
纯轩一急,伸手就要再拦她,可是,没想到,一个转身,居然看到忆清寒正在不远几步的距离处站着,神色间依旧是一片漠然,看不出什么表情。司徒自然也看到了他,忍不住冷笑:“春宵一刻值千金,忆清寒,怎么舍得离开你的美人?”
闻言,清寒蓦然扫向她,神色一寒,但是只是一个瞬间,他又把目光扫向秋雪年,只见她脸色惨白,面无表情,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好像当他是个陌生人。
他的神色终于一变,说不出是疼惜还是悲怆,但是很快,他就压下心头所有的情绪,恢复一贯的淡冷与凌厉。
“你们怎么会来?”他看向纯轩。
见他居然依然可以做出这么淡然的姿态,司徒的眼中几乎快喷出火来,眼见她就要彻底爆发出来,却不想,雪年却适时止住它。
“你?”司徒一时被她的举动迷惑住。
雪年眉眼都不曾抬一下,漠然说:“司徒姐姐,为何那么生气?他们发生什么事情,关你和我什么事情?”
“你?”
“我们走吧!”雪年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强行将她拖走,留下的身影冷清而决绝。
那样冷漠的眉眼,那样冷清的神情,那样执意的孤绝……
原来,一直保持着一往无前热情的秋雪年也要放弃了吗?
清寒眼中的疲惫终于在她走后,一点点显露出来。
“清寒,”纯轩有些不忍,更有不解“你到底想干什么?”
清寒慢慢收回视线,看着他,神色变幻,好久之后,他惨淡一笑,想要说什么,却在那刻,手上的戒指忽然不安地震动起来,纯轩惊讶,而清寒却是脸色一变,到口的话也改成:“纯轩,马上去找她们两个,不论用什么方法,把他们带回去,在家好好呆着,等我回去。”
“那你?”话还没出口,已经没了清寒的影子。
纯轩心底里的疑惑更深,但是这个时候,已经不由他多想。
遵循清寒的吩咐,他立即去找司徒和雪年,却是到处找不见,最后只好悻悻地回去,不想,他们却已经在家。
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照她们俩的个性怎么可能乖乖在家?
再三追问之下,余气未消的司徒才不耐烦地说:“是雪年要回来的。其他的,无可奉告。”
到了深夜,清寒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而纯轩硬是拖着司徒在客厅等他回来。
“她呢?”清寒第一句话问的居然是这两个字。
这个她自然是雪年。
一听他提雪年,司徒立马冷笑,纯轩一看,忙抢在她面前说:“你不要担心,雪年她就在房间里。”
听到这话,清寒终于轻舒一口气,似乎终于放心下来。
接着,他的脸色立刻又变得肃杀。
“我已经查出紫鸢和‘风剔’的真正幕后首脑惑。”
此言一出,不仅纯轩,连对她愤恨不已的司徒都瞪大眼睛,一齐看向他。接着两人相视一眼,神色都凝重起来。
“所以,我要你们立刻去办一件事情。”清寒的话近乎命令。
司徒和纯轩走后,清寒独自在客厅站了一会儿,没有人知道,在那几短的时间里,他在想什么,只见他的神色变了又变,似乎在做着某种激烈的挣扎,最后,似乎是下了最后决心,他静静地看着楼上的某个房间,眸中的神色一点点变得坚定。随即,他再不迟疑地走上楼去,敲开了雪年的房间。
见到是他,她的脸色一变,随即漠然一笑,就要将门关上,但是清寒怎会允许?两人争斗半天,最后自然是雪年落败,清寒成功进入房间。
但是雪年显然并不打算理他,钻进被子,捂得严严实实,摆明了告诉他:她不想见他,一眼都不想。
清寒有些无奈,站在她的床边,默然呆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上前,扯开被子,强行将她从里面拉出来,只见她,已是泪流满面,却兀自咬着牙,没有哭出声。
清寒的心一颤,眼中渐渐覆满心疼之色。他缓缓伸出手去,意欲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却在靠近时,被她狠狠地甩开。
“你不要碰我,”她嘶声吼道,哭泣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不要用你碰过别人的脏手碰我。”
清寒神色一凛,再也不管她是反抗还是挣扎,上前圈住她。
“我和她什么都没有。”他看着她的眼睛,沉声说,语气是一贯的不容置喙。
“你滚。”这换来雪年更激烈的挣扎和反抗,头一次,清寒在她眼中看到赤裸裸的恨,“什么都没有?好一个什么都没有,那样都算什么都没有,你告诉我怎样才算有什么?”
“秋雪年,你给我冷静一点。”他也再也忍不住痛苦闷喊,同时更加用力地将她禁锢在怀中,“不要以为只有你绝望,我告诉你,我也和你一样痛苦。你难过了还可以哭,可以闹,可以任性胡闹,甚至可以一走了之,跑回你哥哥怀里疗伤。但是我呢?就算再难过,也不能表露出来,就算再绝望,也必须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一次又一次,我违心地把你推开,你以为我愿意,你以为我不难过?可是,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无法给你承诺,也没有能力保护你不受伤害,因为我不敢让你涉险,你懂不懂?”
果然,雪年冷静了很多,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心迹吓到,她忘记了挣扎,只是看着他,似迷乱,似不可置信,又似乎是欣喜。
顿了顿,轻寒痴痴地看着她,终于伸出手,慢慢抚上她年轻而姣好的容颜。
“我知道你想听什么。”又听他轻轻地说,似梦呓也似轻语,“是,我爱你。但是,你确定,你有勇气承担这份爱吗?你有勇气一直坚持下去吗?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你确定你能陪我一路走到底吗?”
“我?”雪年当真是被他这番告别给吓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秋雪年,我最后给你一分钟,你还有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他打断她,继续道,“反之,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雪年眨眨眼睛,有发愣半天,终于迟疑着问:“清寒,你说的都是真的?”她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他深深吻住。
“你没有机会了。”只听他含糊不清的声音,打消了她心底的最后一丝疑虑,这一次她终于不再迟疑,回抱住他。
这一次,终于,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爱情。
她终于,听见她爱的男子告诉她:他也爱她。
不论以后会怎么样,至少,这一刻,她的爱情完满了。
次日清晨,雪年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居然窝在清寒怀里,立时一惊,“腾”地一下坐起来,对于眼前的一切,她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接着就听见清寒迷糊的抱怨声音响起。
“大早上,你不好好睡觉,瞎折腾什么?”
雪年立马回头,看到皱着眉头,犹自不满的他,脸色一红,一时竟然说不出说话来。
许是久久听不到她出声,清寒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她正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一副花痴的样子。
清寒顿觉无奈,挑挑眉,他慢悠悠地坐起来,拍拍她的头,轻侃:“你个白痴,到底在想什么?”
雪年一惊,立刻回过神来,脸更红了些,不自然地收回视线。
“没什么。”她咧嘴,狡辩。
“是吗?”清寒慢慢靠近她,眼中的玩味之色更深。
“喂,忆清寒,你想干什么?”雪年不自然地眨眨眼睛,往后退了退,随即,又想到什么,故作恼怒地又道,“你……你……怎么在我房间?”
“我本来也不想留在这儿,”清寒无辜地挑眉,“但是有人抱着我,不放我走啊。”
“有人?”雪年大窘,“你……你……是说我吗?”
清寒淡淡反问:“要不,你以为呢?”
“我……我……”雪年继续狡辩,“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好,”清寒面色不变,继续轻描淡写地说,“我就帮你回忆一下。”
“不用,”她忙立马大声反驳,谄媚地打着哈哈,“不用,不用。”
“真不用?”清寒继续面色不改地问道,可是眼中的戏弄之色却是越发浓烈。
“自然不用,”雪年赶忙跳下床,看到他眼中的戏谑,不禁恼羞成怒,“就知道拿我寻开心,你怎么不说你昨天做了什么?明明是你主动来找我的,明明是……明明是……”
“我怎么样?”看她这个样子,他的心情似乎更好,忍不住继续逗她。
“你?”雪年气得一跺脚,又觉得难为情,索性跑出去。
清寒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
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她,有些小任性,有些小娇气,有些小糊涂,有些小单纯,可是却又是那么真,那么温暖,那么轻易地就可以打动他的心。
也许,为了这样的她,一切的背弃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