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腊月的夜晚,寒风习习,雪花飘荡。整个贺家岭仿佛都在风雪中入睡。
此时,贺秀芝一觉醒来,看表已是下半夜一点半。怎么,丈夫朱来顺昨晚说出去到村西头他大哥家去一趟,到现在还没回来。因为,朱来顺的被窝仍然是空着的。
“这个老鬼,去找哪个娘们儿,都下半夜,还不回家。”贺秀芝心里在骂着。
骂归骂,她仍惦记着丈夫朱来顺。朱家,三间大瓦房,一个院落。在这贫困的贺家岭是个首富。近年来,朱来顺在山坡上包了一个果园赚了点钱,后来家中买了一 台四轮拖拉机村里村外干些活又赚了些钱。但是,朱来顺就是太钱绣,有了钱,谁要借,必须高利息,就是亲哥兄弟也不例外。再有,他一个人把钱,谁借他多少钱,就连媳妇贺秀芝都不知道,她只负责看护两个孩子,把家照看好就算尽到了责任,贺秀芝觉得这样倒也省心。
寒风时而吹,时而停,天渐渐的亮了。
贺秀芝下半夜根本没睡,她感到奇怪,朱来顺去他大哥家怎么一晚未归,他可从来不在外过夜。还有,他不赌不玩,能去哪呢?
贺秀芝起床后,便围上围巾,决定去村西他大哥家去找朱来顺。
门前的路,由于刮风,没有积雪。倒是路沟,枯草寒枝上淤满了一小层积雪。
走出院门,向西三十米,便是几株高大的杨树,树边是高低不平的土路。然而,树边倒着一个人却叫她大吃一惊,这正是一晚未归她要寻找的丈夫朱来顺。只见他胸部几处伤口,淤血已凝固在他衣服上。他身上她淤了层积雪。她发现他平日戴在左手中指的金戒子不见了。
“来顺,来顺。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她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事,便拼命的喊叫起来。
何宁主侦贺家岭这起杀人案件。
经法医检验,朱来顺是昨夜七点多被人用尖刀持中胸部三刀后而死亡。按常规,何宁和刑警先勘查现场,再围绕现场向四周走访调查。然后找家属、亲属、与朱来顺有关系的人了解情况。今天,也是如此。何宁是五年前从省警官学院毕业的,到平城刑警大队后,由于一心专研业务,近年来破了多起大案要案。所以,这次大队领导才将主侦贺家岭这起命案的任务交给他的。
由于刮风下雪,现场已找不到任何痕迹。对外围现场走访,也是一无所获,贺家岭现有住户50多户,人口不到200人,但住的却很分散。此村远离公路、铁路,交通极为不便。
朱来顺为什么被人杀害,谁是凶手,调查工作在紧张的进行。经查,朱来顺多年来没有和任何人结仇,仇杀的可能性被排除;也没发现他与其他女人有关系,奸情杀人的可能性也被排除。经查,他在村中借贷一些人钱财,少则二百元、多则才两千元。总计十一人,计一万多元。有村东的侯志勤、赵志玉、村西的刘长杰、还有朱来顺的大哥朱喜顺、妻侄贺福、外甥高荣……发案那天晚上,侯志勤和家人早早地睡觉了,一晚未出屋;赵志五在晚上七点和亲家人坐在热炕头上看电视,晚九点半才睡的觉,没有出过院门;刘长杰这天去山外住在他叔叔家没回村;朱喜顺在家和家人看电视,晚十点睡的觉;贺福在外打工刚回家,据说,新处个对象,这天夜间,他在家没出屋,虽然睡觉晚了一点,是在西屋自己的屋中看书了,东屋他的父母可以证实;高荣前几天眼受了伤,不能行走……这些借贷人一个个也被排除。这个村虽然贫穷,还没发现偷盗之人,说谁是凶手都拿不出证据。根据此村的地理现状,外地流窜人员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小。
一天天过去,虽然摸排出一些重点人,一个个又被排除。
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何宁焦急万分,此案已到山穷水尽的时刻。其他处又发现了新的案件,何宁不得不撤出贺家岭打马回山另去其他现场。
夏天过去了,秋天又来了,贺家岭案件象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何宁的心上。“难道此案真的无计可施了吗?”忽然,他眼前一亮,想到一个人。那是他在小城刑警实习时认的师傅,他就是被人称为“小城神探”的陈汉雄。
秋风乍起,陈汉雄和助手江涛、白雪近日刚刚侦破一起哥哥杀死亲弟弟匿尸二年之外的案件。
当他听了何宁介绍贺家岭案件的全部情况后,一边吸烟,一边皱着眉头,沉思片刻,他问道:“邻近的村落走访过吗?”
“走访过,也没发现可疑人。”
“按你说的,仇杀和情杀已排除。因债务纠纷不能排除,哪怕就是亲兄弟的债务也算在内。这样吧,你把近年来朱来顺有过债务关系的人名和整个情况再给我写个单子。明天,我和你去一趟贺家岭。”陈汉雄说。
第二天,陈汉雄穿着那件他秋季比较喜欢穿的浅中棕色的布夹克衫和何宁来到贺家岭,他首先查看了杀人现场和外围现场的环境,然后又查看了朱家与全村居住的情况,对全村各家的家庭人口、经济状况、地理交通等方面进行了初步了解。他还查到原与朱来顺有借贷关系的人中,有7人在小城辖区天河镇打工,其中有朱的大哥朱喜顺,朱的妻侄贺福。查到这些情况后,陈汉雄说:“这个案子我看还有些工作需要做的。”
“这么说,这个案子有希望啦?”何宁问。
“现在还不能这么说,我在把这些人的有关情况研究一下,才能下结论。你可以先回去,过几天我再打电话找你。”陈汉雄说。
何宁回到平城,下步陈汉雄怎样去侦破此案,他却想不出来。
“贺福,工长叫你。”一个岁数较大的工人叫着正在搬运沙石的青年。
贺福来到建筑工地办公室,找到工长,工长对他说:“这两年你干的很好,这边的工地快要完工了,现在调你到三区工地去当装卸工,现在你就到那边找耿主任报到吧,你就住在哪里的工地宿舍。”
贺福来到三区工地后,同他住在一起的是一个叫小江的青年装卸工,他们是上下铺,多日接触,小江与他非常要好。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他知道小江不是本省人,是内蒙古呼伦贝尔人,他的父母都是牧民,他不想在草原上就来到这里打工。
这天晚上,小江请贺福到镇上一小酒馆喝酒,酒逢知己千杯少,他俩不知不觉喝了瓶白酒,然后又要六瓶啤酒。
席间,小江醉了,拉着贺福的肩膀说:“贺老弟,咱俩是好朋友,有什么为难事你吱一声。”然后又趴在他的耳边神秘地说:“我的底细你是不了解呀,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杀过人。去年我们当地有一小子要欺负我,让我用刀给宰了。公安局要抓我,我才躲到这的。”
“行,你真行!”
“杀人算什么,你害怕吗?”小江眼睛直直地望着也喝多了的贺福。
“怕,我怕什么!说真的,我也杀过人。我欠我姑父钱,他总向我要,我正需要钱哪有钱给他,我给他扎死了,到现在公安局也没破案。”
“你不行,杀人别杀自己的姑父啊。”
“不杀他,我用什么钱还他?我对象要金戒子,好几千元,我打半年工也赚不来。”
“你处对象啦,真行。多暂办喜事告诉我去喝喜酒。”转身,小江一边端杯一边又问贺福:“对象是哪的?”
“是小镇上市场卖菜的,叫周月莲。别说这些了,来喝酒!”
“喝,干!”
“干!”
两天后,一辆警车停在天河镇三区建筑工地宿舍门前,陈汉雄和何宁走下警车。很快,一个戴着手拷的人被带出工地宿舍,押上警车,他就是贺福。
审讯是在平城刑警大队进行的。
“贺福,找你什么事,你知道吗?”何宁目光炯炯地坐在主审的位置上开始对贺福进行讯问。
“不知道。”贺福也瞪着眼睛望着眼前的刑警们。
“近几年,你干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没干过,我一直是安份守法。”
“我问你,你姑父朱来顺是谁杀的?”
“不知道。”贺福还是瞪着眼睛。
何宁按动一下桌上的录音机,一段熟悉的声音让贺福顿时大汗淋漓。
“怕,我怕什么!说真的,我也杀过人。我欠我姑父钱,他总向我要,我正需要钱哪有钱给他,我给他扎死了……”
门开了,江涛身着警服走进来,贺福见到,惊呆的张开大嘴,这不是和他一起打工的好朋友小江吗!他明白了,那天他喝多了,原来这个警察是假冒打工者来套他说实话的。他心中大呼上当。
贺福还想抵赖,何宁举起一个金戒子说:“这个你认识吧,这是从你对象周月莲那里拿来的。”
在充分的证据面前,贺福交待:去年春天,他出外打工,从他姑父那借了500元钱,讲好到春节前还他姑父1000元,他因在外处个对象正需要钱,几次回乡找他姑父要求还本,不还息了,他姑父不同意。
入冬,他对象让他给买个金戒子,他虽然打工挣了点钱,但一个金戒子几千元钱,他感到很吃力。想到他姑父有个金戒子,加之,他的吝啬让他气愤,他决定有一天,杀了他姑父,一来可以抢到金戒子,二来借的钱只有他姑父一人知道,他可以赖掉。
自打工回家,他身上揣着一把刀,几次夜间背着父母从家偷偷溜出来,伺机杀他姑父。那天晚上,他发现他姑父独自一人向村西走,他跟在后面,持刀突然上前,将他杀死。然后抢走他手上的金戒子。事后,将刀扔到附近一枯井中,带血的衣服连夜烧掉。
根据他的交待,何宁在一枯井中找到了他在去年冬天扔到井里的刀。
过后,何宁问陈汉雄为什么认定贺福是杀人的凶手?陈汉雄告诉他;自接这个案子,他重点研究了现场和贺家岭的地理环境,认定此案的作案人就是贺家岭人。
所以,在重多人中必须找到一个凶手,只有用排他法,用三点成一线的认定法。他对于朱来顺接触过的人进行逐一排查,根据作案的时间、地点、条件、因素及有关因果关系,一个个嫌疑人被排出,唯有贺福有作案的因素、条件,至于他说的时间,从中有机可乘。特别是他家贫寒,处对象正需要钱,不铤而走险怎能去满足对象的需求呢?
朱来顺是贺家岭首富,从我调查的种种迹象看,贺福早已对他垂涎三尺。虽然如此,但又拿不出他杀人的证据。想来想去,根据贺福贪酒、好交朋友,而酒后吐真言的特点,故派江涛装扮打工人员,与他接触,终于使他说出了实话。第二天,由白雪找到了贺福处的对象周月莲蓬,取回了他给她的金戒子,由此掌握了贺福杀人抢劫的直接证据,此案怎能不破呢。
何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