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为人身“三宝”之一,《丹道书中义》将其分为先天与后天,先天之神又称“元神”。元,有本无、根本、原始之义。元神是指与生俱来的禀受于先天的神气,与出生后由外景事物为心所任为心所影而逐渐产生的后天识神,与元神有着本质的区别。正如古人所说:“失神者,有元神焉,有欲神焉。无神者,乃先天以来点灵光也;欲神者,乃后人所染气禀之性也。”《青华秘文》中也有提到:“元神者,无思无虑,自然虚灵也;识神者,有思有虑,灵而不虚也。”沐逢春灵识扫过孩童脑海,观其神海,发觉其“先天之神”虽潺弱暗淡,但胜在质量强绝,竟远超常人数倍,彰显强悍,由衷感叹上苍的偏爱。而其后天元神萎靡不兴,黯然无光,此乃失神之兆,非人力可更,就连沐逢春也是束手无策。无从决策的沐逢春轻叹一声,一名上好之资就此夭折,不免有些遗憾,如今之事已非人力所及,个中缘由须看造化。最终沐逢春断定:“若获天眷,还有一丝希望,若无意外,此子与‘活死人’无异。”听闻此言,在场之人无一不为这孩童感到惋惜,直到文师院中某一长老越众而出,问及孩子如何处置的问题。男童虽被沐逢春断定为活死人,但不代表就是死人,仍然是需要他人喂食与照顾的。依榆林自拟行侠仗义的正道做派,断然是不可能将孩童弃尸荒野、自生自灭的。自古便有男女有别的说法,文师院乃是女修院系,虽肩负治病救人之荣德,但终不可长久留一男童于院中,不成体统不说,亦是极不方便的。
沐逢春倒是不以为意,也体现出院主的果断,心中早有打算,当众说道:“既是兮将院弟子结下深缘,不如就交给兮将院的‘杜老头’照看吧。”
说完沐逢春看向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蔡信,对其继续说道:“回去告诉杜老头,虽然这名小友早折,可莫要再于你兮将院中夭折,让全天下人看我们榆林的笑话!”
话语中似是警告又略带些讽刺的意味,听的蔡信是不敢抬头,而且此时又在文师院之中,便将头埋的更低了些。知晓沐院长意有所指以及二人之间的渊源,也不敢多话,忙点头称“是,弟子晓得。”额头已是冷汗直流,心中“咯噔”一下,糟糕,闯祸了!
直到沐逢春离去,文师院众人也都散开了去,红缨对着蔡信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留下蔡信在这济世堂中独自凌乱。“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愿祖师保佑这孩子能够早日醒来,保佑我蔡信免受师傅的皮肉之苦吧……”蔡信胡乱的向着祖师像方向鞠了一躬,抱起床前的孩童回到了兮将院中。
生活趋于平静,时间也匆匆走过,不曾回头。日出东方,天色渐明,紫色朝华洒向万里人间。一声鸡鸣,机灵的小弟子敲响了晨钟,响彻榆林。各分支别院之中,偶有晨读之声、破拳响空之声、刀剑钉鸣之声,一如往日,声声悦耳。榆林兮将院中传出一阵男人阳刚有力的斥责声:“你这个孽徒,不思进取,整天只知道贪玩耍乐,没事还给我找一些烂摊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显然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兮将院首座杜淳奉,此时正在气头上的杜淳奉,非常的愤怒,正在追打着他的八弟子蔡信。不时又从屋中传出桌椅碰撞声、蔡信的求饶声以及其他弟子的求情声。
“哎呀呀,师傅别打了!徒儿知错了,当然这事也不能全怪徒儿啊!”蔡信一边与自己的师傅分辩着,一边不停的躲避着师傅的追打,杜淳奉一听,顿时双眼瞪如牛铃。“这么说还怪为师不成!”其他几名弟子趁机赶忙拖住师傅,一长相憨厚略显肥胖的弟子吃力地抱住杜淳奉的熊腰,给蔡信使了个眼色,替蔡信开脱到:“师傅您老人家息怒,老八不是这个意思。他都知道错了,您就大人有大量,先饶了他吧!”
杜淳奉手中拿着藤条,就这么被几名弟子给拖在屋中,蔡信顺势一溜烟的逃出,伏在房门后看着杜淳奉的脸色。“宋河我知道你们几个之间兄弟情谊深厚,你的事我待会再跟你算账,你们几个若是及得上‘飞羽’一半,为师就算是死都能含笑九泉了!”听闻此言,宋河及其他几名弟子的脸也苦了下来,更加用力地抱住了杜淳奉。眼看杜淳奉就要发飙,一光头大汉闪身挡在他的身前,这大汉虎背熊腰一身的腱子肉,个头比粗壮的杜淳奉还要高一个脑袋,眼窝内陷,眼眶上挂着一对斗鸡眼,配上光溜溜的大秃瓢,模样竟说不出的诙谐。按别院弟子私下调笑的说辞就是“一颗大好头颅就这样被糟蹋了……”而此人便是杜淳奉的六弟子吴大勇。
挡在杜淳奉身前的吴大勇躬身抱拳,对着自己的师傅瓮声瓮气的说道:“师傅您老人家常教导我们出门在外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万万不能堕了我们兮将院的名声。请原谅弟子说话莽撞,可师弟所做之事并无过错,不但无过,反而大大地给您争光了才对,师傅您又何必动气惩罚于师弟呢?”吴大勇心直口快,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其他弟子也静静地看着师傅的反应。
蔡信像是知道些什么,朝着吴大勇挤眉弄眼地摇了摇头,然后低着头又走了回来,神情有些不知所措,耷拉着脑袋但眼神却异常执着的对杜淳奉说道:“千错万错,都是弟子的错,属实是弟子让您老难堪了,恳请师傅责罚!”这次倒换做其他人大吃一惊,搞不明白这是什么套路。
杜淳奉放下手中的藤条,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示意弟子松开他,也不做声,径直地走了出去,看背影竟隐隐有些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