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宫侧殿,静谧园内。
西子端坐在梅花浮雕窗前,明式桌上堆满了书籍,西子一有空就扎进书堆里,品读这个世界的兵书史学,了解这里的文化风俗,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她现在超越常人所学习的知识,将来一定会为她所用。
“呼,好困。”
西子放下书籍,她这样超负荷的学习,还好屋子里没有婢女,不然让人看到了没准会偷偷地向安德皇后打报告,西子一想到母后知道自己艰苦的学习会心疼,她便每次以读书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支走下人。
为此,她还从宁清宫的正殿搬到了侧殿寝宫,在这个四合院式建筑的静谧园里住下,别有一番风趣。静谧园内没有正殿的富丽堂皇,却有着它独特的清雅别致,正如它的名字一样,静谧。
园内很少有婢女走动,只有一两个阿婆在扫地,五六个婢女在旁伺候,十来个侍卫在半圆形的拱门前守着。西子读书时不喜喧闹的环境,静谧园内也一切从简,要不是父皇经常来看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位公主受了冷落才会住在这里。
事实上,静谧园,不是什么人都能进。
西子闲散的伸了个懒腰,锤了锤自己的胳膊,活动身子的时候摸到鬓发上别着的发簪,那是父皇赏赐的红豆白玉簪。她舒坦的一笑,这支发簪,她每天梳妆的时候都会戴上,两个月过去,她竟也不舍得摘下。
倒是自己的母后,戴了一天便取了下来,安德皇后也不是不喜那发簪,而是和气的告诉西子,怕那簪子遭人惦记,影响后宫和谐。西子想都不用想,母后生怕苏贵妃看到心生妒忌,暗地里嚼舌根,对她们母女不利。
贤娘淑德、蕙质兰心、为母则刚,这几个词在安德皇后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想到这,西子觉得自己也有几日没去探望母后了,便起身叫来婢女为自己梳洗一番,兴致匆匆的来到了母后的寝宫。
刚踏入宁清宫正殿,就听见了樱子妹妹在大堂内与人嬉戏的声音。
只见一位衣着华贵的女人拿着一团藕粉色的流苏蒲扇绕着内堂小跑着,身后跟着一位四五岁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她们来回追逐那把蒲扇,玩得好不乐乎。
走近点看那女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委委佗佗美也,皆佳丽美艳之貌。而身后跟着的姑娘,红扑扑的小脸,白嫩嫩的肌肤,仿佛能掐出水来,眼眸里荡漾着清澈目光,脸庞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着实让人喜爱。
樱子发觉到外头有人进来了,便停下小脚丫子,朝着门边的西子吐了吐舌头,童稚十足。
“是西子呀,快过来让秦姨娘抱抱,几日未见,姨娘可想你了。”
秦贵妃先声夺人,朝着西子的方向莲步走来,热情的对她展开怀抱。西子很自然的走上去,一把扑进秦姨娘的怀中,她的怀里有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让西子忍不住在她的怀里蹭了蹭。
“傻孩子。”
秦贵妃半蹲着身子,温柔的抚摸着樱子的脸庞,眼神里流连着细微慈爱。樱子古灵精怪的凑了过来,秦贵妃微微点头,把蒲扇塞到樱子的手里。樱子瞅着和蔼可亲的秦贵妃,忍不住在她脸颊上偷亲了一下。
她噗嗤一笑,立马把樱子也揽入怀中,看着怀中的两只小可爱,她不禁把头埋在两人的肩头,心间泛起层层涟漪,眼眸里满是对她们的疼爱之情。
秦贵妃便是如此温和可亲的人。
到底是同病相怜,她和安德皇后都在北伐柔然那年入宫,秦湘作为大夏国供奉的美人,从地大物博的大夏国嫁到南诏,是两国友好的象征。
大抵都是远嫁而来,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无依无靠,背后没有娘家人的支持。相似的境遇让两人走到了一起,在这后宫的明枪暗箭下相互扶持,生存下来。久而久之,两人情同姐妹,而安德皇后诞下两名小公主,也被她视为干女儿。
秦湘常常来拜访宁清宫,顺便陪着樱子戏耍,也许是她没有子嗣,她看到樱子,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格外的亲切。也正因为她没有子嗣,曾经盛宠一时的她,现在也是寝宫冷清。
其他的妃嫔也不与这失了宠的秦贵妃来往,反倒巴结着朝中实力雄厚的苏贵妃来。而安德皇后依旧频繁和她来往,没有一丝嫌弃之意。经常可以看见携手逛御花园,好似一对姐妹花,感情好到让人羡慕。
西子不舍的退出秦贵妃的怀抱,“姨娘,我这次来是想见见我母后的,好几日没见着她了,有些挂念。”
“安姐姐在房内午休了,昨夜陪同皇上审阅奏章忙到很晚,这不,犯了困。”
西子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秦贵妃接着邀约她们两去自己的行宫玩耍,说这两天皇宫从外地运来一些新鲜的妃子笑,也就是常人口中的荔枝,她特地从皇上那里要来一些,想给姐妹两尝尝。
樱子一想到那鲜嫩多汁、味特甘滋的荔枝,不由得卷起舌尖,迷恋的在上嘴唇滑过,“姨娘,快带我去是吧,樱子好想要吃妃子笑,我知道姨娘最疼我了。”
“好好,你个小机灵鬼。”
樱子急不可耐的拉着秦贵妃的手往外面拽,秦贵妃恭敬的朝着西子道了别,便带着樱子走向自己的行宫。西子粲然一笑,转头就奔向母后的寝宫。
“公主,娘娘在休息,此时些许有些不便。”
门外守着的两个嬷嬷拦住西子的路,西子转身看着正上方的太阳,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人心生倦意。西子心想着刚刚秦姨娘也是拜见母后被拒了吧,或许是自己太心急了点。
屋内,却是另一番场景。只见安德皇后跪坐在烛台前,蘸着墨水在信纸上写着什么,眼底流露着丝丝哀伤,这么多年过去,她未曾忘记那个生养她的故国柔然,即使自己身处异出,也未曾,忘记自己的使命。
也从不敢,辱没那一段让人心碎的往事,那些仇恨,她虽未提起,但是她一直刻在心头,再煎熬几年,她便可以走出这牢笼,带着自己的女儿,回到她们的家园。
她停下笔墨,把信纸卷好,塞到准备好的折扇里,只见那柄扇子的扇骨处,有一个细小的开关,转动衔接扇叶的枢纽,便可以弹出一节小抽屉,里面可以放置信纸,以此来传递消息。
安德皇后把信纸放置好后,从垂帘外走进来一位同她年龄相仿的婢女。安德皇后示意了一下婢女,那婢女便迅速把折扇藏到自己的袖口中去。
婢女离开房门前,安德皇后轻声说了句,“玛扎,这些年辛苦你了。”
玛扎慷慨的朝着安德皇后一笑,朱唇轻启,用唇语仿佛在说着,和卓夫人,愿为效劳。
安德皇后看着玛扎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作痛。
玛扎是她的陪嫁侍女,之前在柔然也一直服侍着自己,知道那次北伐战争后,她被迫嫁给了南诏皇。而在临走前,安婕妤求着皇帝让自己带走玛扎,玛扎对她情深义重,有她陪在身边,她才不会那样思念故乡。
玛扎曾发誓要跟着自己的主子,于是随着安婕妤来到了南诏,为了打消皇帝对自己的疑心,她便亲手毒哑了自己的嗓子,以免在交谈中让皇后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安分的在安婕妤身边伺候着。
穿上南诏国的服饰,接受南诏国的习俗,这才让皇帝放宽了心,不再追究她的事。
“七妹,原来你在这,我正好有事和你说。”
西子在门外头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正在这时,四皇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抓住她的小手叽叽哇哇的在她耳边说个不停,“七妹,刚在静谧园没找到你,我可急死了。”
“嘘,你小声点,我母后在休息呢,”西子把四皇子扯到一棵梧桐树下,以免他这聒噪的声音打扰到自己母亲休息。
“七妹,一个月后宫内会举行一场宴会,听说是为从大夏国来的三皇子和从东梁国凌阳侯的一位世子接风洗尘,此次宴会十分重要,王孙贵族的子弟都要去参加,父皇特地要求我们几位皇子公主上去展示才艺。”
“所以咯,四哥?”
西子环抱着胸,朝四皇子翻了个白眼,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的好妹妹,我可是什么也不会呀,你也知道,太傅讲学的时候我从来不听,哪里会什么吟诗作对,我连个像样点的才艺都拿不出手,你叫我在宴会的时候怎么办,我可不想丢了皇室的脸,让别国的皇子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