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麟韫察觉到宋舒正盯着自己,两人本就靠的近,他不费力便倾身在她耳边,“这么喜欢吃鱼?”
“唔喵。”
嗯?学猫叫是怎么回事!
宋舒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是喵了一声,赶紧低下头专心吃鱼羹,谢麟韫轻笑,“刚才在楼下等人?”
“没有啊。”宋舒的脸红的像番茄,吃鱼羹的动作也加快了。
两碗鱼羹下肚,宋舒已经足够饱吃不下别的了,谢清婉一脸担忧的望着她,“阿宋妹妹,你胃口怎么这么小啊,这些菜都还没动呢,要不你打包带回去当宵夜吧?”
酒煎羊、花炊鹌鹑、鸳鸯炸肚、鲜虾蹄脍、螃蟹清羹当宵夜?
宋舒摇头摇的像拨浪鼓,最后架不住谢清婉的热情,带了一碗核桃乳半只酒煎羊和螃蟹清羹,庆幸的是谢清婉并未有起送她回家的念头,在两人再三约定过几日相约谢府品尝金陵菜肴的前提下,宋舒终于重获自由。
怀里捧着包装精美的酒煎羊,手上拎着螃蟹清羹和核桃乳,宋舒觉得自己今日过的十分曲折精彩。
最后这些美食自然进了小李慕的肚子,李家夫妇十分惊讶,言语之间怀疑宋舒改行去六味居做了跑堂。
宋舒只好以掌柜的请客为由搪塞过去了,她这才想起,今日去六味居是为了赴宴,但阿实到底去了没有呢,无从得知,只好改日再向阿实确认了。
接下来三天,阿实没有出现,甚至连街口的花阿婆都说没见过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第四日凌晨,淼都内城司南河浮起一具女尸,围观百姓众多,女尸衣不蔽体,看起来十分年轻,大理寺衙门出动了数十人迅速确定了女尸身份。
小角儿跑来宝竹斋的时候,没看清门槛摔了一跤,而乐谱的词已经填好,宋舒满心欢喜的从柜面下拿出来,抬起头发现小角儿的脸都哭花了。
“阿宋,宛、宛陶姐失足落水,溺死了!”
溺死了?谁溺死了?宛陶?!
宋舒的表情瞬间凝滞住了,只觉得眼前一片水雾模糊,跟着小角儿跑出宝竹斋的时候,她忘了同掌柜的说一句:家中新丧,今日请假。
此时已经是午后,宛陶的尸身被安置在陶子居里,宋舒到的时候,如梦坊众人站在院子里窃窃私语,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的掉着泪,一边还在招呼下人把宛陶的饰品衣箱往外搬,明显就是准备就地分了。
宋舒气的眼睛通红,冲过去推开下人,衣箱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如梦坊众人见此情景俱是震惊,有几个认识宋舒的,竟然冷嘲热讽起来,“我说这是谁呢,这不是宝竹斋的阿宋么,怎么,平日里和宛陶姐妹相称热络的很呢,现在知道她死了,也想来分一杯羹吗?”
宋舒冷笑着一个眼刀飞过去,吓得说话那人立时闭了嘴,“就你们这几个货色,宛陶尸骨还未寒呢,就在这惦记她的东西,可真真是穷凶极恶,丧心病狂!”
“阿宋姑娘,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宛陶死了我们大家都很难过,我养了宛陶十年,她还没报答我呢,我才是最冤枉的人,她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我花钱给她买的,我拿回来有错吗?”
说这话的老板娘脸上还带着泪痕,握着块手帕直拍胸口,装的悲痛欲绝的样子,实际做的事却令人恶心。
“是啊,你养她,但你是把她当做摇钱树!你整个如梦坊都趴在宛陶身上吸血!夏日炎炎、数九寒冬,她不分昼夜的去权贵府上演奏助兴,一年三百多天,十年就是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她何曾休息过?要报养恩早就报完了!她是人不是畜生,要不是宛陶在这里撑着,你以为你能快快活活的当个老板娘?你们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还能锦衣华服衣食无忧?做梦!”
如梦坊众人哪晓得宋舒平日淡淡的一个人,生起气来是这样一副决绝的样子,老板娘也不吱声了,只有和宋舒关系尚算融洽的保镖张福站出来,“阿宋,人都已经走了,你还是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小角儿也被宋舒吓到了,默默的拽她的衣角,宋舒轻笑一声,嗓音都有些嘶哑,“罢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宛陶根本不会在乎,只是那琴和曲谱,你们若是动了,我便要你们的命!”
说完宋舒就大步推门进屋,触目所及是一副深色棺木,孤零零的躺在中间,棺盖放在一边还未合上,而里面正躺着一身白衣面色安详的宛陶。
沉默了一会,宋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宛陶,那首曲子,词我已经填好了,可是完整的琴曲,我是不是以后再也听不到了……怎么会这样呢。”
小角儿捂着嘴站在角落里低声啜泣,看着宛陶苍白无声的样子,宋舒的眼泪悄然滑落。
似乎看不惯宛陶这般死气沉沉寡淡的样子,宋舒自作主张的拿来胭脂为宛陶打扮着,听说宛陶被捞起来的时候只穿着单衣,衙门的仵作说是被司南河汹涌的水流冲走了。
“宛陶你最怕疼了。”宋舒握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背上全是被浮游鱼虾啃噬的伤痕,她最在乎的就是手指的美观整洁,如今这伤痕却再也愈合不了了。
小角儿也跪在一边替宛陶整理妆发,宋舒想为她修剪指甲,涂上她最爱的红色,想掰开她的手却是不能,听说溺死的人下意识会握紧拳头,原来是真的。
无意间,宋舒发现从虎口位置望过去,宛陶拳头里好像有一块亮亮的东西,“小角儿,你过来帮我一下,宛陶手里好像握了什么东西。”
两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掰开宛陶的右手,一枚通体剔透的宝石戒指就躺在她的掌心,戒指的戒圈是黄金打造,戒托呈八角爪型,上面镶嵌了一颗圆润的红色宝石,经过河水的浸泡发出幽幽光亮。
“这是宛陶的东西吗?”宋舒拿起戒指仔细看了看,觉得有些眼熟,小角儿凑过来也看了看,“这个我从未见过,这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