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还问我干什么?”少女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她的口中还充斥着男人的味道,但她没有管这些。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袖子,神色淡淡地反问。
“师父为了你,连命都搭进去了。临终前他还嘱托我好好照顾你,你居然间接害死了他。你……”越殇咬着牙,目光如刀一般扎在少女身上,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北唐千念沉默片刻,终是无所谓地看了越殇一眼,歪着头微微一笑:“道不同而不相为谋,师兄既然这么认为,那么我们以后就没有同行的必要了。”说罢便转身离开。
越殇一把抓住了她还沾着鲜血的袖子,力量之大几乎能听见布条发出轻微的“刺啦”声。越殇死死抿着嘴,可是伤人的话还是喷涌而出:“原来师父是为你而死,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在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爱你的人。青墨没有说错,你就是一个无情无义没有心肝的人。你眼里只有自己,从来没有管过别人的死活。皇后,安贵人,长乐宫所有的宫人。那些人的死,从来都没有被你放在眼里。你的心,就是冷的。不,你根本就没有心。”
北唐千念只是神色沉静,恍若未闻。
他终于颓然地松开了北唐千念的袖子,昔日里那些不可言说的情愫灰飞烟灭。他摆了摆手,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滚。”
少女耸耸肩,面无表情地整了整衣服,脚步平静地离开。
是夜,苏府
“你就一句都没有解释?”萧冠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向说完之后就一直沉默着的少女问道,“越殇的确轻信些,但他是真的一心对你好啊,你解释一下不就消除误会了吗?”
少女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声不吭。
“好了,念儿不解释一定有她的理由,你别逼她了。”苏洌难得瞪了一眼萧冠月,她放下手中的折扇,洁白如玉的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发,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北唐千念却自己开了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咒王几句话他便信了,就算今天我解释了,以他的性子,日后还要怀疑我,决裂是迟早的事。再者我走的路太凶险,越殇那样的纯粹之人,我不该将他牵扯进来。”
萧冠月还欲说什么,苏洌却向他摇了摇头。他只好心不在焉地翻着手中的书,那是他从苏洌桌上随手拿的。好像是一本上古传说,由古蜀文写成,他一个字都没有看懂。倒是苏洌在某些地方的批注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在某一个像是图腾一样的东西的旁边,苏洌用清秀的字体写着“鬼灯”。
“越殇总会想明白的,你不要太担心。”苏洌没有注意到萧冠月在干什么,只是柔声安慰着北唐千念。
“我知道。咒王是故意将那番话说给越殇听的,但是咒王说的,却是实话。”少女抬起头,苦笑了一声,“我真的没有想到师父会拿命来换我,如果我早一点告诉他,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你没有告诉他是为了保护他,他选择救你也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你不要想那么多。”
“可是苏洌,你知道吗,小时候有人给我算过一卦,他说我是天煞孤星,所有在我周围的人都会死,”少女漆黑的眸子里,有什么在闪烁,“我的爹娘,我的姐姐,我的姨母,我的师父,他们都死了。你说,是不是我把他们克死了。”
苏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什么傻话,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一直插不上话的萧冠月也急急加了一句:“就是,小爷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哪里学的浪荡公子腔,还一口一个‘小爷’的。”苏洌拿扇子骨轻轻敲了一下他,萧冠月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瞪圆了一双灿烂的桃花眼:“苏洌,你好大的胆子!连朕的皇儿都敢刺杀,你们蒋家,当朕是死人吗?”
“小点声!”苏洌一边低声呵斥,一边却忍不住笑了,转头向破涕为笑的北唐千念解释:“蒋晔以谋害皇子的罪名被打入大牢,五日后要被流放到西麓。”
“那蒋函为了让我求情,硬是包下了整个红袖楼,一晚上找了十五个美人来伺候我,真是折腾死我了。”萧冠月摇了摇头,一想起那一堆美人五彩缤纷的脸,他还心有余悸。
“若不是你求情,谋害皇子的罪名,足够蒋家满门抄斩了,”少女忍不住道,“但你若不求请,皇帝又会疑心是洌儿与你串通好陷害蒋家,左右都是两难。这一次最大的赢家是皇上。借你之手打压蒋家,蒋函只会觉得他是爱子心切。你为蒋晔求情,皇帝刚好也不想把蒋家赶尽杀绝,再借你之手挽回捞一把蒋家。皇上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见北唐千念似乎忘记了越殇,苏洌暗中松了一口气。她了解越殇,他不是能与她并肩的人,而自己上回试探北唐千念,看出她对越殇不乏好感。只是她自己在感情方面过分迟钝,才没有察觉。不过现在咒王却坏心办了好事,把越殇从这淌浑水里踢了出去。下面的种种安排,才能不受阻拦地继续。
她轻轻展开折扇,上面是龙飞凤舞地四个大字:“难得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