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顿时大乱,只听到铮铮的兵器交接之声。老顽童内力虽然所剩无几,所幸还有些武艺,可以自保。苏婉若和天香全然不懂武功,便在张小远的保护下小心翼翼地往院内挪。
院内的雪太滑,苏婉若一不留神滑了一跤,便有剑架上来,张小远边怒吼“仔细了你的狗眼”,边忙冲过来挑开。将她拉起来,却又见天香那边闷哼一声,不算薄的云衫竟被划出一条长口,瞬时有血渗出来。
手忙脚乱间,苏婉若站起来,举起免死金牌,冷冷朗声道:“还不放下你们的兵器?”
打斗声仍不绝。
“见金牌如见皇上,谁敢不敬?!”
她这一声太过严厉,打斗声慢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想起皇上的命令,一时有些为难。
院内外一个疏朗的身影:“放下兵器,放她们走。”
“王爷--”众人仍是有些为难。
“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下来便是,放她们走!”凤皓轩语气淡淡,却不容反抗。
“是!”
众人终于放下了收起兵器让开一条路,张小远举剑走在前面,苏婉若扶了天香在后跟着,老顽童则提了剑提防着身后。
苏婉若举着免死金牌跟随者众人退出院门外,看向凤皓轩,半晌却只是鼻子发酸着一抱拳:“多谢!”
凤皓轩扯出一个微笑:“一路小心。”
苏婉若重重点了点头。
“有几匹马,你们尽快走吧。”说着,凤皓轩又牵过几匹马来。
苏婉若与天香都不太会骑马,于是,天香与老顽童一乘,苏婉若与张小远一乘,不敢多做停留,几声“驾”,两匹马便踏雪而去。苏婉若回身望,见凤皓轩一身华服在白雪皑皑中,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心中莫名地酸楚。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流年似梦,一切太匆匆。
马蹄敲在地上,雪花四溅。这个时辰还早,加之是大年初一,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认得疾驰而过的是洛城有名的婉夫人手下,均疑惑地远远避开来。
未及城门,远远地看见城门缓缓关上,接着有官兵从两边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张小远在最前,紧拉马缰,马抬起前肢嘶鸣一声掉转了头,又见后面也有官兵围上来。接着,官兵们围成三面,唯留前方一条通路。
凤歌浅身着白衣,骑在马上与苏婉若遥遥相对。他脸色惨白,脸色冷得如千年寒冰。盯了苏婉若半晌,几乎是咬了牙道:“拿下她们!”
又是一场混战。
天香,张小远,师傅跳下马,与他们厮杀。愈下愈烈的大雪里,苏婉若渐渐看不清混战的人。士兵也是人,所以她吩咐天香和张小远不可将人杀死,于是雪地里没有横尸,却被染得鲜红,将这喜气洋洋的年衬得惨淡。周围的百姓不是紧关了门,就是远远躲开。天香与张小远身上有数不清的伤痕,惨烈的鲜血映得苏婉若眼前一片昏黑。
苏婉若跳下马来,捡起地上的一柄剑,剑尖抵在自己脖子上,声音冷咧:“皇上,你让他们住手。”
“住手!”凤歌浅一直看着她的动静,此时一见她模样,心脏几乎要窒息。他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皇上,多谢您的美意,苏婉若不愿当皇后,皇上放我走好不好?”
“苏婉若,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昨夜皇上的话很清楚很明白,只是我承受不起。”
凤歌浅紧紧抿着唇,脸色惨白孤寂,眼睛里透着绝望:“你不明白的,你若明白,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只要皇上肯认真往周围看一看,会发现有更好的女子的。皇上你就放了我好不好?”苏婉若的声音开始无力痛心。
“若我不肯放你走呢?”
苏婉若将剑尖递送得更深了些,脖颈上有血渗出来。凤歌浅心脏都要窒息。咬了下唇,“好,既然你为了走连命都不珍惜,朕如你所愿。朕不会放你走的,你死也要死在朕的身边!”说着一声令下,那些官兵又开始动手。
天香却对张小远使了个眼色,张小远会意,跳下马,接着将苏婉若拉上马,顺手击退两边的人,一夹马肚,马疾驰而去。而天香则迅速缠住想追上去的人,又朝大惊回头的苏婉若远远喊道:“公子不必担心,皇上为了不想被公子恨着,是断断不会伤害我们的!”
凤歌浅见她又要离开,心中大恸,不顾胸前伤口渗出的血,一拉马缰,便要追出去。天香又缠过来,便走不得。
苏婉若在张小远身前坐着,耳边尽是呼啸的寒风。回头看见天香与师傅奋力的厮杀,只觉得视线模糊。身后有箭射过来,央着张小远将她递坐到后面,便不再有箭。
“苏婉若,今日一走,你就别再回来!”是凤歌浅绝望的声音。
皇上,这一走,她就没想再回来。
“不准走!”
迅速出了城门,选择那条虽危险,但是荒无人烟的深山小路。翻了山,走水路便能到寒国边界。张小远是最知道萧然消息的人。也就是说,她能很快见到萧然了。
马不停蹄地逃了两天一、夜,穿越密、林,坐上船,有月亮升起,后面完全看不到追兵时,苏婉若紧张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只觉累得厉害。这么容易逃脱虽然意外了些,但还是松了一口气。想到一天前的画面,只觉得如梦般不真实,心痛脑子疼,不想再往下深思。
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小远,我是不是做错了?”
张小远没有说话,身子歪斜着靠在她身上。苏婉若扶着他身子,才感觉到双手满是滑、腻。伸过来借着船舱内的烛火一看,满手的鲜血!
苏婉若这才大惊。张小远之前就已经满身是伤的,又纵马赶了那么久的路,伤痕肯定又加重了。而张小远衣服是深色,两人又一直疲于奔命,竟然没能察觉到。
“小远,小远!”
张小远已经失去只觉。
苏婉若急忙大叫:“船家!”
这是一艘很简陋的小船,船家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见她叫,忙走进来,问道:“这位公子,出了什么事?”
苏婉若忙说道:“我同伴在深山内不小心被野兽咬伤,现在满身是血,船家你有没有药?”
船家捋了捋同样花白的胡须,想了想,用苍老的声音道:“老汉只有些常用的伤药,不知有没有用。公子你暂且用着,等到了寒国边界,再去买药。
从船家那里接了药,替张小远涂了些,便从身上撕了些布给他包扎上。担心着天香她们的处境,又担心张小远的安危,再想到纳兰容,思绪万千。
不敢睡,一直看着张小远的动静,见他气息稳稳,便稍安了心。船家也在趁夜摇船,便坐在船舷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江水,与他聊了起来。
一路胡思乱想着,第二日黄昏终于靠了岸。苏婉若站起身时,头昏眼花。中间只啃过船家递过来的干粮,又几夜未睡,身体自然虚弱。
纳兰容先是疑惑地皱起眉,接着也一脸难以置信,走下来,声音有些颤抖:“苏婉若?”
原来纳兰容得知苏婉若来到寒国,便每日到江边巡视,今日终于找到苏婉若了,喜出望外。
苏婉若也没有好的去处,而且张小远又受伤了,必须找个大夫好好医治,她听从纳兰容的安排。
纳兰容将她安置在皇宫一院,准许苏婉若两人自由进出皇宫。
几日后,张小远终于恢复了。
这口口们坐在寒国茶楼,他突地脸色凝重,转过头来道:“公子,我去去就回。”
难道是萧然有消息了?
苏婉若心提起来,捏了茶杯盯住张小远的背影。待背影消失后,又死死盯住茶杯里的水。水一圈圈漾开涟漪,只觉时间过得太慢。张小远前一次的消息不过是知道的方位更确切了些,离得远只觉得不太真实。现在就与萧然在同一个城内时,那种真实感才实实在在逼近了来。按说他离开没多久的,可在苏婉若心里,漫长得难以忍受。
不知过了多久,张小远终于回来。
“那我们快去!”
“若被赤炼发现,他一怒之下不再医萧公子也是有可能的。况且,如今重要的是助赤炼取回那味药,所以--”
“对对对!”苏婉若不迭地点头。关心则乱,这种时候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了。越是事到临头,越不该乱了阵脚。都说赤炼难缠,得好好计划才是。
“赤炼在皇宫偷药,岂不是很危险?我让纳兰容帮他好不好?”
“不可,赤炼不愿人帮。若他生气,很有可能撒手不管。”
死老头!苏婉若在心里骂。
“那该怎么办?”这时候,苏婉若当真无计可施。
张小远深深看了她一眼:“唯今之计,只有等了。”
“等?等赤炼取药不是不可以,但现在他们都不在,我们先过去看一眼萧然好不好?”
张小远有些犹豫,救兵未到,万一有个闪失,被赤炼再次逃了,可怎生是好。看向苏婉若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考虑一会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