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且逝胡天赐赶赴“开封”的这一段时间,补叙一下,“朱仙镇”方面的情况。
首先说到方才代表胡天赐与欧阳翠的约会,这结果可想而知,尽管方正曾再三解说,胡天赐是因紧急事故,而不得不暂时离开“朱仙镇”,但欧阳翠心头的失望与怨愤,又不难想见的,最后,她板着面孔;向一睑尴尬笑容的方正冷然说道:
“方大侠,请转告胡天赐,限他十天之内,的来履行诺言,否则方正连忙接道:
“能否宽限几天?”
欧阳翠哼了一声道:
“这期限已经够充裕的了,决不再打折扣。”
不等对方接腔,又冷然接道:
“别以为人家都是傻瓜,我谅准那小子,不是去‘开封’,就是去‘少林寺’,我所定的限期,足够他来回两次的了。”
说完,起身扬长出室而去。
但她走没几步,又驻步回身,冷冷地一笑道:
“方大侠,我必须立刻结点颜色他瞧瞧。”
方正笑道:
“可惜他不在跟前,瞧不到你这天姿国色。”
欧阳翠笑了笑道:
“你既然是他的代表,给你瞧也一样。”
接着,又脸色一沉道:
“你们以为陈红玉那三个贱女,玩的鬼把戏,我不知道?”
万正一怔道:
“她们玩什么‘鬼把戏’啊?”
欧阳翠冷笑道:
“她们的穴道,并未受制,武功也已尽获家传,这些,能瞒过太上,却瞒不过我。”
方正脸色一变道:
“你……怎会知道这些的?”
欧阳翠道:
“这个,你可毋须过问,现在,我回去之后,马上报告太上,将他们三个……”
方正截口冷笑道:“欧阳翠你敢!”
欧阳翠娇笑道:
“有什么不敢的,我惹不起你,逃总逃得了吧!”
话没说完,人己斜飞而起,穿过天井,一闪而逝,这,人也真够狡猾.原来她于决定显一显“颜色”之前,已先行相好了退路。她那宁立着处,也就是角道的拐角处,在她来说,只要身形微闪,就可飞身穿过天井上空,但方正要想追她,却必须拐一个九十度的弯才行,这两人之间,论内家真力,自然是方正要高明得多,但轻功方.面,欧阳翠却并不多逊,因而这一点缓冲时间,已足够她逃脱了!
这情形,可使方正傻眼了。呆立那儿,良久良久作声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位青袍少年缓步而入,向着他抱拳一拱道:“小三子见过方爷。”
这位自称“小三子”的青袍少年,就是前此胡天赐在“鸿运酒楼”上,“打”
出交情来,而自顾东请客的两个年轻人,也是“朱仙镇”上一般流氓的首领。
当胡天赐离开“朱仙镇”,前往“开封”的当晚,曾于临行之前,在“朱仙镇”
上溜了一圈,为的就是要找小三子有所交代。
这时,夜幕刚垂,方正目光一扫之下,不由微微一怔道:“有什么事么?”
小三子笑了笑道:
“方爷,我想,那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方正向他招招手道:
“你跟我来,这地方说话不方便。
两人回到房间中后,方正首先促声问道:“老弟,那红玉姑娘,是否还在原处?”
小三子苦笑道:
“方正,据我所知,红玉姑娘离开‘鸿运酒楼’之后,变不曾回去过。”
方正不由双手互搓着,低声自语道:
“这……可怎么办?”
小三子一楞道:
“方爷,难道红玉姑娘出了什么事么?”
方正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么。”小三子注目接道:
“我们是否该赶快去救他们?”
方正苦笑道:
“你没法帮忙,我一个人,又无济于事,何况,目前又不知道她们的地点,可如何一个救法呢?”
小三子低首思之间,方正又轻叹着接道;
“目前咱们着急也没有用,还是先说你的吧……”
小三子低声说道:
“方爷,胡公子临走时,吩咐小的注意一些本镇来的可疑人物,小的可一直都在留神着……”
方正蹙眉接道:
“是不是已有什么发现?”
小三子点点头道:“正是,正是。”
“那是些怎样的人?”
小三子道;
“你怎样的人,小的倒说不出来,不过,小的直觉地感到他们可疑,而且都是些外地来的人。”
方正点点头道;
“好,你带我去瞧瞧。”
顿饭工夫之后,方正与小三子二人,已由客栈到达那家最豪华的“鸿运酒楼”
前。
不过,除了小三子还是原来面目之外,方正却已改经成当地的地痞模样。同时,也破例换上了一件蓝布长袍。
方正之所以有“乌衣鬼侠”之称,那是为了尽管他能化身千万,但却是百变不离其宗地,永远是一身黑色衣裳,此刻,他竟违反惯例,而换上一件蓝袍,也足见对孤身涉险的谨慎态度了。
小三子既然“朱仙镇。上的小流氓头儿,“鸿运酒楼”的上上下下,自然都认识他,尽管这“鸿运酒楼”的后台老板这“灭绝魔宫”,但在入境随俗的原则之下,对地方上的各派人物,都不能特别礼让一点,也因为如此,小三子平常进出。“鸿运酒楼”,都是大摇大摆的,纨然他的口袋中一文不名,也还是那个满不在乎的劲儿。
可是,想不到今宵,小三子却意外地碰了一个钉子。
当他与方正把臂而行,谈笑风生时,跨进“鸿运酒楼”的大门,准备循梯而上时,却被守在梯口的一个堂倌模样的人挡驾了。
那堂倌满脸堆笑地,哈腰说道:
“三爷,对不起,楼上雅座,已经有贵客包下了。”
小三子仰脸温应道:
“是什么人包的?咱们一共才二位……”
话说一半,又自动咽下了。
原来他那仰脸漫应的姿态,本来是平常飞扬跋扈,已成习惯的一种下意识姿态,却想不到今宵这场合里,却派上了用场。
原来他头部一仰之下,正好看到楼顶上,一双冷电似的目光,正向他怒视着。
同时,方正也以真气传音向他说道:
“我们坐楼下……”
原来那守在楼梯顶上的,正是江湖四大恶人之首,也就是‘灭绝魔宫’中四大青衫使者之首的“枯竹客”解志公。
以解志公的身份,居然当上了把门将军,则按上这批人的身份,已不难想见。
小三子虽然不认识解志公,但方正却是认识的,于是,小三子一方面于解志公那冷厉的目光,同时听到方正的传音之后才立即咽下了未说完的话。
那堂倌连忙接道:“三爷,您多多担待,委屈一点,就在楼下坐坐,可好?”
小三子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道:
“好吧!”
接着,才向方正苦笑道:
“黄兄,我们来的不巧,只好将就一点了。”
他将原来的“方爷”改成了“黄兄”,听起来,倒也算的上是天衣无缝。
方正笑了笑道:
“不要紧,楼上楼下都一下,只要能填饱肚皮就行了。”
解志公国注那堂倌,沉声说道:
“吩咐楼下的顾客,说话小声一点!”
“是!是!……”
就在那堂倌的暖应声中,方正已与小三千二人,在楼下找了一个光线较暗的座位,坐了下来,方正还特别面向椅口而坐,以便能看清进出楼上的人。
堂倌上来了,一面以抹布殷勤的察试着餐桌,一面笑问道:
“王爷,二位是……是否还要等朋友?”
小三子漫应道;
“不,就只有我们两位。”
堂倌“哦”了一声,又笑问道:
“二位要吃什么?”
小三子接道:
“先来一个拼盘,两斤牛肉,两斤竹叶青,其余的一会再说。”
不知多久,酒菜都送上来了。于是,两人低斟浅酌的,喁喁低语起来。
真得感谢解志公的那一道命令,这楼下的顾客虽然有五十位以上,却是连小声说话的人也不多,绝大多数,都是在埋头猛吃。
也因为如此,使得方正得以凝神窃听楼上人的部份谈话。
可是,他也明白,这“鸿运酒楼”不同于一般的茶楼酒馆,尤其是像目前这种情况,必然有人在暗中监视,而且,说不定那些监视的人,就杂在一般顾客中。有了这些原因,使得他不得不格外小心。
因为万一出了纰漏,凭他的身手,尽管是众寡悬殊,要脱身,还不致于太困难,但连累一个小三子枉送一条小命,就未免罪过了。
为了不露痕迹,而不得不分神格外当心,使他的窃听效果,大大的打了折扣,同时那楼上也不见任何人上下,这情形,使得他不由暗中皱了眉头。
就当此时,二楼上传来一声苍劲狂笑道:
“这都是太上德威感召,四海归心,老夫不过是顺应潮流,前来聊尽棉薄而已,怎敢当太上如此推崇。”
此人中气充沛,是声响若洪钟,使得整个楼宇,都起了震颤。
这情形,不由使方正心中惊凛的暗忖道:
“这是那一个老魔头呢?”
沉思中,他徐徐端起酒杯,送上嘴边,只听南宫秀的语声笑道:
“轩辕兄过谨了,南宫秀可实是字字由衷。”
方正心头暗忖道:
“原来是‘烈火天尊’轩辕仲……”
轩辕仲的语声接道:
“太上夸赞,固使老夫汗颜,但老夫也决不会妄自非薄,一宝竖尽全力,追随两位太上,和莫大侠的骥尾,共襄此举就是。”
这几句话,不但听的方正暗暗心惊,也使仔为之苦笑不已。
因为,从轩辕仲的语气听来,不但“灭绝魔宫”的两位太上,也就是以往八魔中的老六宇文哲,和老八南宫秀都在座,连胡天赐的生父莫子云也来了。
这也就是说.目前这“鸿运酒楼”之上,当代黑道中几个顶尖魔头,都到齐了,相形之下,目前的方正,孤伶伶的一个人,万一给人家发觉了,那才有他受用的。
同时,胡天赐奉其师之命,赶赴“开封”,本来就是为了阻止莫子云与“灭绝魔宫”合作的,如今,却是阴差阳错的失之交臂,这情形,又教方正怎能不即心惊,而又苦笑不已呢!
轩辕仲话锋一顿之后,又立即接道:
“莫大侠,你这个‘阿尔泰山派’,不知几时才正式成立?”
方正是知道莫子云的武功,是来自“阿尔泰山”的,所以目前这一句话,可使他更确定轩辕仲中口的“莫大侠”,就是莫子云了。
莫子云的语声,有点生硬。
“只等扫除‘少林’‘武当’两派,本派便可正式宣布成立。”
这两句话,使的方正的心,又为之一惊。
也许这些魔头们,认为自己立于绝对优势的地位,语声也肆无忌惮的,越来越高。
南宫秀的语声接问道:
“莫大侠那扫荡‘武当’‘少林’的行动,是否须本宫派人协助?”
莫子云的语声道。
“多谢太上,我想,对付‘少林’‘武当’这两个徒有虚名的门派,还不着劳动贵宫的人。”
轩辕仲的语声道:
“莫大侠打算几时采取行动?”
莫子云的语声笑道:
“不瞒诸位说,对‘武当’‘少林’的行动,已经着手进行,可能日内就有彭报传来。”
“啊……”
在座群魔,禁不住同时发出一声惊啊,方正也几乎失声惊呼出来。
“莫大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莫子云道:
“那里,那里,轩辕兄先莫夸奖,事情还没完成,说不定临时有什么变化,也是可能的。”
南宫秀的语声笑道:
“我想,除非是宋希贤带徒赶去,否则,就没人能救得了‘少林’‘武当’两派。”
轩辕仲笑道:
“不会那么巧吧!”
南宫秀道:
“巧不巧还在其次,但我料定宋希贤师徒,目前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那还有余力去管‘少林’‘武当’的事呢?”
“对!对!”轩辕仲的语声接道:
“何况,他们未必会知道这一消息。”
话锋一顿之后,又接问道:
“太上,宋希贤师徒,目前是否还在‘朱仙镇’上?”
南宫秀道:
“据我所知,他们师徒,都已前往‘开封’,不过,也可能还有个把人,留在这儿。”
轩辕仲的语声道;
“宋希贤那边,除了他们老两口,和几个徒弟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厉害人物?”
南宫秀道:
“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有别的人。”
轩辕仲的语声笑道:
“就凭他们那几个人,想与我们为敌?”
南宫秀的语声道:
“轩辕仲兄不可轻视他们的力量,宋希贤师徒,人数虽然少,却是个个都能派用场。而且,他们也具有很明的号召力。”
莫子云的语声道:
“二位都把那个什么宋希贤师徒,说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我倒有点不信,那天,非和他们师徒两,斗上一斗不可。”
南宫秀笑道:
“以莫大侠的绝代身子,要斗宋希贤师徒,那自然是富富有余嚼!”
轩辕仲的语声附合着道:“对,对,在下也深具同感。”
接着,又向南宫秀道:
“太上,宫神君要几时才启关呢?”
南宫秀的语声,轻轻一叹道:
“不瞒二位说,我那孽干,可并非闭关,而是被我软禁了起来。”
轩辕仲,莫子云的语声,同声惊问道:
“那是为什么呢?”
事关宋希贤的骨肉,使得在楼下窃听的方正,也更加留神了。
只听南宫秀又叹了一声道:
“因为他不是作为一个武林霸主的材料。”
轩辕仲的语声道:
“据说,南宫神君己尽获二位太上真传,比起那个什么胡天赐来,只强不差,为何又—
—?”
轩辕仲没接下去,还是南宫秀的话声接道:
“这传说倒是不错,可是,那畜牲就是不肯听话,也太不长进了,居然敢同我顶嘴。”
听到这里,方正对于欧阳翠所供给胡天赐的消息,已算得了证实。
莫子云的话声接问道:
“那么,太上打算如何之处呢?”
南宫秀的话声,不答反问道:
“二位看看包耀明那孩子怎么样?”
莫子云的语声道:
“很好道资质秉赋,都属上乘。”
南宫秀的语声笑道:
“我所看重他的,还是他那肯听话,与肯上进的这一点上,同时,心机也颇为可取。”
轩辕仲的语声讶问道;
“难道太上有意将他立为神君?”
南宫秀的语声道:
“是的!我有这个意思,不过,这事情,还得等宇太上来,才作最后决定……”
方正暗笑道:
“原来宇文哲并未在座,怪不得听来听去,老是他们三个人的话声……”
莫子云“哦”了一声道:
“对了,宇文兄本来走在我前头的,怎么,直到现在还没到达“朱仙镇”的呢?”
南宫秀的语声道:
“昨天,我还接到他的飞鸽传书,目前,他正在邀集一些当年的老友,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来。”
莫子云又“哦”了一声道:
“原来如此。”
南宫秀的语声笑道:
“二位还没回答我的问活呢?”
莫子云,轩辕仲二人,同声反问道:
“什么事啊?”
南宫秀的语声道;
“就是有关包耀明的问题。”
轩辕仲的语声道:“这个,老朽照实说来,太上可莫见怪呀。”
南宫秀的语声道;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轩辕仲的语声道;
“老朽觉得,作为一位武林霸主,包耀明似乎太年轻了一点。”
“是的。莫子云的语声也附和着道:
“同时,他的武功方面,也还不够火候。”
南宫秀的语声道:
“二位说的,都有道理,而且,我也曾经想到过这些问题,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二位,‘将兵’与‘将将’,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轩辕仲可能还没领会南宫秀的话意,似乎楞了一楞,才讶问道:
“太上,此话怎讲?”
莫子云的语声笑道:
“轩辕兄,太上之意是说,带兵的人与统率将帅的人,是不同的。”
轩辕仲的语声“哦”了一声道;
“我明白了,作为一个武林霸主,只要能运筹帏幄,决胜千里就行,用不着他自己去冲锋陷阵,所以年龄与武功,都是次要问题。”
南宫秀的语声笑道:
“二位都想通了,同时,关于武功方向,凭咱们集中当代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于一堂,我不信就不能想出一个使他速成的办法来。”
莫子云的语声道:“对!对!俗语说得好:三个臭皮匠,凑成一个诸葛亮,何况咱们还不止三个臭皮匠哩!”
南宫秀的语声笑问道:
“那么,这件事情,二位是没有异议的了?”
轩辕仲的语声笑道:
“太上,这也算是你的家务事,理当以你自己的意见为主,外人是没法置啄的。”
南宫秀的语声娇笑道:
“我如果把二位当成外人,也就不会同你们说这些家务事啦!”
轩辕仲的语声笑道:
“太上如此推心置腹,老朽敢不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恩。”
南宫秀的语声接道:
“够了!再说下去,就显得见外啦!来!喝酒!”
以后的话,转人互相询问一些过去的往事,已引不起方正的注意了。
同时,于不知不觉间,两片“竹叶青”也已下肚,桌上的菜肴也快吃完,依理,他应该离去才对了,但他为了想看看莫子云和轩辕仲二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长相,终于又添了酒菜,继续喝下去。
由于正是晚餐时间,又因楼上被人包租,使得楼下的顾客,越来越多,终于使得他们这一张只少有两个人的四仙桌上,也挤上来一位不速之客。
那位带路的堂倌连连哈腰歉笑道:“二位爷请多多包涵,挤上一挤,挤一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