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模因覆盖,但方稷眼见着院门被撞开,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员冲了进来。
同时,他摁下了微信上发来的程序。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但又好像发生了点什么。方谡的视线虚晃了一下,景物似乎被浸泡在蒸汽里。
那几名武装人员在掠过方稷身边时,动作稍微迟疑了一下,但很快便继续奔跑,进入哈里斯的二层楼内。
愣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的方稷,对所谓模因覆盖有所理解了。这种程序并不能隐身,但具有认知过滤功能,会让对方忽略自己。
常玩游戏的方稷明白,像这种东西一定会有CD期,趁它有效,赶紧离开!
抱着母鸡,怀揣着其它战利品,方稷喘着粗气回到了他的潜蛟小院。
进了堂屋,他关了门,先把芦花母鸡搁在地上用绳绑了双腿,又到厨房里找了面包、瓜子、薯片盛盘放在它喙前。
顺便把怀里的五个鸡蛋撂锅里蒸上,一会儿盛盘切片,浇上酱油、撒上葱花。就是一份美味的自制卤蛋了。
然后,他把自己扔在沙发上,找了遥控器打开电视。
他最常看的新闻频道中,正在播报伊林大街连环杀人案的内容。并列出了被遇害者名单:
“莱西大盆鸡”老板斯科特;“好再来鸡公堡”剁肉工王宝强;“汇双鸡肉卷”采购员胡兵;“肯尔基”连锁店店长及大厨沃克,店里宠物狗比尔;“黑尔香”卤鸡蛋专卖店老板鲍华池……
受伤者名单:
伊林路“最酷”游戏及周边门店老板加里,被人裹住面孔后刺伤,并被警告下架XX游戏,停止掀动吃鸡风潮。
名叫“红灯不要停”的步行街数位站街妹被裹面后刺伤,被警告立即从良,结束对“鸡”这一高贵名词的亵渎。
……
看到这里,方稷哭笑不得。
接下来,新闻中出现了目击证人,是一位“红灯不要停”路边的盲人占卜师吴阿炳。他即时地拍下了案犯照片,成为唯一的目击证人。
另有小花絮,吴阿炳在向警方索要线索奖金时,被以“假扮盲人进行封建迷信活动”为由罚款,其数额和奖金抵消。
吴阿炳拍下的数张模糊不清的照片被逐一展示。凶手戴着一张小丑面具,看体型是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但从步态及挥刀动作上看,身手难以置信的矫捷。
最为诡异的是,被袭者在开始的一瞬间想要叫喊和挣扎,但随即放弃挣扎,任人摆布。
忽而,方稷想到了什么。
他忙从怀里掏出面具,果然和电视上的一模一样。五官塑造得极为扭曲,表情强烈生动,介于哭和笑之间。
接着,方稷看到了让他最终确定凶手的物证:一把中世纪的手术刀。
虽然,透过电视画面,它被包裹在一个塑胶袋里,但上面镂刻的古朴的纹饰,让我想起了变异公鸡翅下的手术刀,两者毫无差别。
这里还有花絮,是警察在盲人占卜者的摊位上发现的,当时,他正在削一块苹果。这个不识货的家伙用古董当水果刀的愚蠢行为,又让他蹲了一次班房。
最终他交待,是在案发现场拣到的,翻改了古董刀源于祖传的供述。
案件线索被方稷梳理出来:
哈里斯被那只公鸡啄伤后发生变异,便成了它借刀杀人的工具。等任务完成后,在毒素驱使下殁身杀妻,以毁灭罪证。
摆弄着面具,看着它诡异的微笑,方稷心思一阵恍惚,下意识地想要戴上试试。
“千万别,要死啊你!”
听上去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还水灵灵、清凉凉的,像冰窟中的冰凌落地碎成音符。
方稷迷芒地四望了下,最终找到了声源:是那只芦花母鸡。
他轻咳下缓解紧张,以见怪不经的口吻说:“早就知道你古灵精怪,怎么,怕我戴了面具动了杀性,中午炖母鸡汤啊?”
“别瞎扯!”芦花鸡声音低而急促,“赶快从我屁股上拔下两根毛,烧了以后混八四消毒液喷洒全屋……”
“有病……”
方稷的“有病啊”的啊还没发出,就被芦花鸡斥断:“一路上我一直对抗深焰基金的电磁渗透,现在已是体能不支。若不借八四凤羽咒,我就不能传授你三天后的逃生方法!”
方稷权衡了下,虽说左右都是坑,还是信芦花鸡好一些。
芦花鸡一定想要营救被深焰收容的变异公鸡,就凭这一点,做为帮手,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那得罪了!”方稷拱了拱手,给它解了绑,等它抖擞下身体后,才俯身去拔鸡毛。
“事出无奈,本宫恕你无罪。”芦花鸡撅着丰满多彩的屁股说。
不过是一只鸡,还本宫呢,本鸡才对。方稷暗自揶揄。
伴随着芦花鸡咯咯嗒嗒念诵不停的咒语,用混了鸡毛灰烬的八四消毒液在屋里细细喷洒。
“好了。”芦花鸡用滴沥沥的清脆声音说,“你转过身去。”
“这么多事儿。”方稷边转身边问,“你不会偷袭我吧?”
“切,就你?还不值得本宫动手。”
转身面壁后,方稷感到背脊发凉,两耳支愣着捕捉后面的响动。有窸窸窣窣的衣袂划擦的声音。
它边忙活着边接着说:“方稷,你还记得绒绒吗?”
“当然。咦,你怎么知道?”
这个萌宠的名字,方稷一直牢记在心。对它的记忆,是和于秋后来的讲述相加形成的,毕竟当时他太小。
那是一只黄色的小雏鸡。四岁时,妈妈于秋在小贩那里买来哄他玩,还给它起了个暖心的名字:绒绒。
小方稷对绒绒亲密无间,捧在手心怕掉,就把它含在嘴里,等张开口放出它时,绒绒却因窒息死掉,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
误杀了玩伴后,小方稷大哭了几天。
于秋看得心疼,为安慰儿子幼小纯真的心灵,给小鸡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用花蓝编了个小棺材,把绒绒放在里面,还随葬了谷子、饼干、果仁等它生前爱吃的东西。
从此以后,方稷再也不吃鸡。虽说男儿侠骨中也有柔情,但不能矫情。
所以,绒绒的死给童年抹上了阴影,他也只埋在内心深处。即便扪心自问,也不肯明确承认。
芦花鸡没有回答方稷的问题,自顾自忙着什么。等到他略有烦燥地问:
“好了没有?”
芦花鸡才说:“我有名字的,叫我绒绒。你回过头来吧。”
方稷稍咬了下唇让自己镇定下,才回过身来。
饶是这样,他还是啊地一声惊呼,双腿一僵,跌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