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如坐在面条店吸溜吸溜大口吃面。店家女看是他额外送了一碟脆笋。
这家店开在黎城兰水街。这条街的地价不似黄金地段那么贵,出没的都是布衣。面店铺面不大,里面也就能坐5-6桌。二层小楼,楼上是店家的家。兰水街上很多铺子都是家、铺一体的。
店家女和她丈夫都是黎城本地人,店家女继承了这栋二层小楼,带着没房的丈夫一起在此处过活儿。她一双巧手,做得一手好面。比如陈小如现在吃的这黄花菜打卤面。
面条劲道,打卤扎实,不吝啬放猪肉末和鸡蛋木耳。黄花菜嚼在嘴里颇有嚼劲,令人欲罢不能。
中午时分,店里挤满了人,陈小如来时都没占到桌子,店家女叫他进里头,拿了两把椅子,一高一矮,让他凑合坐。
打卤面和小菜放高椅子上,陈小如坐矮凳,他也不抱怨,西里呼噜吃了个干净。
店家女给别的桌上菜,二十多碗面和菜一道一道端出去。陈小如吃完掏出零钱放在凳子上,一共9块钱。
店家女刚好端着空盘子回来,把他按住,“哎,小公子先别急着走!”
陈小如看着她拿着空盘子空碗去里头洗盘子,然后跟着几步走进去,“若是为了日前你丈夫的事,就不必谢了。本来没什么。”
店家女开开水龙头洗碗,洗完之后放在架子上沥干,“小公子还真神嘞!连我要谢你你都知道啦。”
陈小如撇撇嘴,“昨天今天这两碟子脆笋就够了。没那么多事儿。”
店家女洗完,用布擦了擦手,“我还有一件事!”
陈小如上下打量她,“你不会是要推销我什么东西吧?”
店家女一听咯咯地笑,女人毫不做作,有几分豪爽:“小公子要是乐意,多来我们家吃面条儿我是真欢迎!不过我叫住你是为了另一桩事。”
陈小如心道奇怪,他总共没见过她几回,来了也都是吃面,上回出言相助完全是因为嫌她和她丈夫吵,此女也不知他的身份,她除了感谢和推销,还能干啥?
“你有什么事?”
店家女从桌子上拿起一个信封,上面写着玉莹姨亲启。
“小公子来我这店里几回,我家丈夫出门去送货了。我这也没什么熟人,你瞧,人这么多我也走不开,能否请小公子帮我去送个信?”
陈小如摇头,“不行,我下午还要去个地方呢。”
店家女听了略显失望,只好说,“好吧,那我得空自己去送......”
陈小如转身就走。
心想这个人还真是粗线条,刚见几面的人就敢让他跑腿,也不怕他拿了信跑了。不过,转念一想他白吃了人家两碟脆笋,又折了回去,问:
“老板娘,你这信要送去哪儿?顺路的话,我就顺路帮你捎过去了。”
店家女一听,说:“送去,康源街十八号。就是咱们黎城祭司蛮宁大人的府邸,我姨在那儿的后厨当差。”
陈小如吃惊,没想到这面店老板娘的亲戚竟然是在蛮宁的宅子里当差......看她这岁数,她那个姨估么着岁数都有五十多了吧?
“好差事啊。行,我顺路。给我吧。”陈小如道。
店家女把信封递给他,嘱咐道:“那谢谢小公子啦,到了那儿别走正门,从后门敲门。就说玉莹姨的亲戚,等她亲自出来见你,你再把信交给她。千万别给别人。”
陈小如点头说:“知道了。”
出了店,陈小如骑上马,从兜里掏出信封,举起了对着午后烈日一看,果然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塞了钱。
其实蛮宁府邸的工钱不会太低,但是这老板娘竟然还给她姨钱。天天自己忙得都离不开那小小的面店,这老板娘还真是孝顺。
刚好,他找蛮宁也有事。
骑马的比走路快得多。不一会儿就到了康源街,这一条街一共三栋房子,光祭司的宅子就占了好大一块面积,除了祭司自住宅,外头还有附属房,专门给仆人住,所以整体面积比寻常富户大得多。
陈小如按着规矩来到后门,敲门。白天有人当差,一个年轻的丫头把门打开:“干什么的?”
陈小如拿出信封,对着她说:“我是后厨玉莹姨的亲戚,来找她的!”
那丫头一听是玉莹姨,就连忙道:“哦哦,我这就去给你叫玉莹婶,你先等着。”
说完关上门,一溜烟地跑了。
陈小如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这次出来的是一个看着四十多岁,头发盘起来,身宽体胖的中年妇人,她打开门愣了一会儿,探出脑袋左右看看,发现只有陈小如一个人站在门口,迟疑地开口:“你是——”
陈小如连忙道:“您是玉莹姨?”
老妇人点头,“是,我是。”
陈小如把信封交给她:“这是兰水街,小钰面店的老板娘让我交给你的。”
玉莹姨接过信封,看了看,“我们小钰呢?怎么没有亲自来?”
陈小如说:“老板娘店里走不开,她丈夫外出拉货了。所以托我送来。”
玉莹姨听了之后连连道谢,老人家闲话起来就控制不住:“哎呀,我们小钰从小是我拉扯起来的。她爹妈走得早,我和我家老头子又长期在祭司府当差,就把那个小楼给了小钰了。这孩子心眼儿太实,说了不用给我钱,我和我家老头子过挺好,她还是每个月都补贴我们老两口儿。哎——”
老人像是埋怨又像是炫耀,她倒是和小钰像亲生母女似的。又心疼自己的孩子忙碌,又高兴她孝顺。大概就是这种心理。
陈小如耐心听她唠叨。
“您真有福气。老板娘是孝顺。不过您现在不忙吗?”陈小如问。
玉莹姨笑了,和面店老板娘的面容有几分相似,看来是亲戚不假,“瞧我,光顾着说。我就管午饭和晚饭,现在该是回家休息了。我家就在旁边儿,祭司老爷给我们拨了房子。”她一指,陈小如看过去,还真就在旁边的仆人房。
“你应该是我们小钰信得过的人,是怎么认识的呀?”
陈小如含糊其辞:“就帮了老板娘夫妇几回,常去他们店里吃饭。”
“那就是朋友啦,走,去我们家喝两杯茶,大娘给你那几块点心吃,还专程为了我们小钰跑一趟......”
“也好。”现在还早,中午刚过一会儿,陈小如不着急。
玉莹姨领着陈小如回家,从蛮宁宅子的后门出去之后,向左转经过通道就是。蛮宁府里的下人房都是给贴身伺候当班的人住的。通过玉莹姨的话,陈小如得知,府外的宅子分了两种,一种是小户型,另一种稍大,带个院子,玉莹姨夫妇住的就是后者。
“我和我们老范,在祭司府好多年了。”她打开大门,陈小如跟着进去,虽然比不上豪宅,但是也是温馨又干净了。
门打开,是个小院子,里面种了一点大白菜。
往里走就进屋。
这间屋子设计别致,一进去的厅里放了一套桌椅,后面用柜子隔开,柜子后面是床。左手边是浴室,浴室旁边是厕所。右手边是小厨房和冰箱。
这风格倒确实设计合理。一共也就五六十平。
陈小如坐在椅子上,玉莹姨端来茶点,笑着说:“怎么样,不错吧。”
陈小如收回打量的目光点头,“这宅子是真好。”
玉莹姨唠叨起来。
陈小如适时的插话,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您和您丈夫在祭司宅当差不少年了吧?”
“那可不,我们可是从蛮宁祭司给老祭司当学徒之前就在啦。”
“看得出来,这可不是谁都能分到的。这地段,这布置,放外头去卖,一般人可买不起。”
或许是妇人平常闲了没人聊天,这一下就把她话匣子打开了,聒噪起来,“不瞒你说,我们家老范当年还是从均厢把蛮宁祭司大人请回来的人之一呢!”
陈小如心里沸腾起来,均厢,又是均厢?他不动声色地套话:“还有这事?我倒是不知。他是有什么天赋异禀所以被老祭司请回来?”
妇人说:“这事,这事不好说。府里老人知道,但不会外传。外人知道其实对他没什么影响,但祭司大人估计不爱听人嚼舌头。”
陈小如的脑子飞快运转。听说上任老祭司风流成性,均厢皮肉生意多,难不成......
“难不成他还能是私生子不成?”陈小如故作淡定。
玉莹姨看他一眼,“哎哟这个话可不能乱说。”
“我平日里没少帮衬小钰姐,您又是她家人,我当然不能拿着这个出去乱说。我不就是好奇嘛!您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玉莹姨见状,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压低嗓音:“这事可不能外传。”
陈小如来了兴趣:“那老祭司风流这么多年就留下他一个?”
玉莹姨一声叹,“来来往往女人家那么多。还真就他一个后人。”
陈小如又和玉莹姨聊了聊别的,便向她告辞出来了。
怪不得蛮宁知道郑跃超的事,原来那个时候他也在均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