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沐遥点了点头,将药方递给一旁的小厮,小厮立时将药方送到了云锦儒手中。
屋桁仍注意着贾真,贾真听闻云锦儒要查看药方之时紧张得直哆嗦,现下已是汗如雨下,分明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云锦儒细细看了药方两遍,口中道:“这药方瞧来竟有些眼熟......”思索一瞬,云锦儒忽然双眸一亮,片刻后又是一暗,缓缓道:“这似乎是......当年蘋远城时疫时所用的药方......”
闻言,沐遥的眸光沉了沉,“你为何要藏匿当年治疗时疫的药方?”
贾真又是一阵磕巴,“我......我......”
云锦儒忽然又道:“不对,这药方有问题。”
闻言,窃窃私语之声渐起。
云锦儒又细细看了看药方,肯定道:“这药方中多了两味药材,多了的这两味药大大减弱了药方的效力,此药方根本无益于当年的时疫诊疗!”
此言一出,台中议论声大了起来,纷纷猜测贾真为何会藏匿此药方。
沐痕眼见突如其来的喧闹,略略有些紧张起来,耳边又响起沐遥同他说的话。
“今日过后,你便是门主了。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慌乱,要冷静下来,细细想过后再好生处理。往后的许多事,都得你自己拿主意,当然,大爷爷也会在一旁帮着你的。”
沐痕回过头去看了沐遥一眼,见他皱着眉,面色十分难看。回过头,沐痕厉声问道:“贾真!你为何要藏匿这无益于当年时疫的药方?”
闻言,沐遥、沐远、沐癔、冯明、屋桁几人都侧目看了沐痕一眼,面露惊诧一瞬,旋即心中暗自浮起一丝喜意。
林疏将剑拔出,直直抵在贾真脖子上。
林嗔补充道:“说!若还有半分隐瞒,绝不轻饶!”
贾真哭着道:“我说......我说......我藏着这药方,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保命而已......”
“保命?”沐痕一疑,接着问道:“何人要你的命?”
贾真贼眉鼠眼地抬眸一瞬,结巴道:“当、当年蘋远城时疫之时,门中众人前往驰援,鲁司事,不,鲁龛亦在其中。到达蘋远城后不少弟子不幸染病,重茻司弟子遭难最胜,此药方......便是鲁龛当时交给我的......”咽了咽唾沫,贾真结巴着继续道:“鲁龛他......他让我按照此药方给那些染了时疫的重茻司弟子煎药......”
闻言,沐遥有些难以置信,诧异道:“你说什么?!”脊背处隐隐袭入一股凉意。
冯明亦是满脸震惊,其余众人面上也显出诧异之色。
贾真连连磕头道:“是......是鲁龛......是鲁龛让我那么做的,不是我......不是我......”
云锦儒举着药方,声音中带一丝讶异道:“按照此方煎药,岂非是要将重茻司弟子置之死地?”
听到此处,屋桁皱了皱眉。他自昨夜起便已派了人盯着贾真,一直到今晨则诚亲自前去看过,也不见贾真有什么异动和不测。直到继位大礼毕,才有一丫鬟借着给他添酒的机会告知他,贾真伺机逃脱,正在被追拿。
他当时便觉得,贾真定然会牵扯出什么事来。只是他着实没有料到,贾真竟捅出如此大事,还是百毒门司事残害同门弟子这等的内讧丑事。
贾真方才所言,说明了鲁龛可能故意残害同门弟子,这可谓是天大的丑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无论此事是真是假,今日原是沐痕的继位大典,却是让江湖中人全全听得这等丑事,实在是让百毒门在江湖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屋桁心中暗叫不好,现下事情已被捅出,只怕是要掀起轩然大波了。反应一瞬,屋桁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黑衣人不杀贾真的理由,便是因为此事么?
沐遥、沐远、沐癔、冯明几人亦是陡然面色不佳。饶是再久经风雨、阅尽人事,但在此时此刻听得门中此等丑事,他们也无法不心觉震惊。
沉浮台中议论声骤停一瞬,只剩下贾真的哭嚎求饶声。转而,似是炸开了锅一般。
“啊?这鲁龛......竟做出这种事......”
“是啊。真是看不出来......”
“我听说当年蘋远城时疫,百毒门可是出了大力的......”
“是啊,百毒门当时死伤惨重啊,没想到......”
嘈杂声令屋桁没有功夫细想他脑中乍现的猜测,他现在有些担心沐痕因为乍闻此事在江湖众人面前露了怯。目光落在主座上的沐痕面上,他虽仍端坐其上,但眸中到底是透出了些懵然。屋桁在心中叹一声,当年蘋远城发生时疫之时,他还尚且年幼,要他处理此事,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思索片刻,屋桁忽然眉头紧锁。此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捅出,沐痕现下作为门主,若然不能担起一门之主之责妥善处理此事,只怕不仅方才好不容易赢得的声望便要毁于一旦,还有可能在门中弟子心中落下一个软弱无能的印象,如此这般,日后必将成为江湖笑柄,更不要说统领百毒门了。
不出所料,立时便有议论声传进耳中。
“哎,你看那沐小门主,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跟木头似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年蘋远城发生时疫的时候,这沐小门主尚在襁褓之中,他不知道此事在正常不过了......”
“哎呀,这沐小门主方才七岁,又刚刚继任门主之位,如何懂得处理这些大事?我看这事儿啊,最后定然还是要老门主或者代门主出面解决。”
“是啊。你说这才一个七岁的孩子,当什么门主啊?”
“就是啊,这毛都没长齐呢,就想翱翔天际了。”
“......”
悉悉索索的声响入耳,屋桁没来由地觉得有些不安,担忧地看着沐痕,瞧他虽也有些一头雾水,但好在面上并显露出怯意,稍稍放下心来。
又移目去看一旁的沐遥,瞧他亦是眉头紧锁,想来,此时沐遥心中定然踌躇不已,也是正在绞尽脑汁思索着应对之策,想着如何帮沐痕妥善处理此事,全身而退。
沐遥确然头痛欲裂,眼下他真真是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