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桁一直盯着他,自是将他方才的目光尽收眼底。不知为何,屋桁觉得他方才扫视众人的目光瞧着甚为复杂,似是先透着些疑惑,而后逐渐了然明晰,旋即便是一片死寂。
沐遥直直地盯着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嗔持剑上前一步,剑锋直指着他,问道:“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
那人一听,又瞪了林嗔一眼,旋即又挥剑朝几人而来,且攻势相较方才不知又猛了多少倍,其余几人见状亦持剑朝众人杀来,打斗又兴。余魉足尖点地飞出,立时将就要靠近沐遥的一人踹飞。屋桁与元培挥动手中之剑,几招之内,又各自击倒一个。
片刻后,便只余魉和林嗔还在与两名黑衣之人缠斗。
此时,江湖众人亦纷纷赶到,眼见满地鲜血尸骸,纷纷问道:“这是出了何事?”
余魉将面前的黑衣人击倒,一个回旋,左拳右掌朝还在与林嗔缠斗之人袭去,助了林嗔一臂之力。黑衣人被那一掌逼得后退一步,酿跄之际,余魉又是一掌拍在他的胸口,收掌之际带出掌风,右手往上一抬,手指上的指剑将那人的蒙面黑巾勾撤了下来。
月光下,那人的半边脸被照亮,另一半则隐在阴影中。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面上惊诧之色大显。
“鲁司事?”
“鲁龛?”
“怎么会是鲁龛?”
“怎么回事?”
“........”
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
原本明日才应门庭若市、热闹非凡的沉浮台前,现下已是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鲁龛和仅剩的十数名黑衣之人团团围在了中央。
缺了一块的月亮高高地挂在空中,旁观着所发生的一切。
鲁龛在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中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左脸颊上隐约可见三道血痕,嘴角边亦缓缓有鲜血流出来。
鲁龛冷笑两声,握着剑缓缓将手抬起,江湖中人见状,以为他还不肯投降,纷纷朝他拔剑。他却是右手一松,扔掉了剑,倦倦道:“成王败寇。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吧!”
沐遥皱着眉没有说话。
林嗔见状,上前两步,盯着鲁龛,冷冷道:“你为何要行刺杀之举?”
鲁龛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拿剑指着他的林嗔和楼梯高处由余魍护持着的沐痕身上来回移动两次,轻嗤一声,反问道:“为何?”看着沐遥怒道:“我在百毒门几十年,制毒炼毒,一步一个脚印,尽心尽力地打理着重芔司,不想却被一个毒术平平,专行阿谀谄媚之举之人后来居上!往后竟还要屈居于一个七岁稚儿之下,我如何能甘心?”
沐遥眯了眯眼睛,长叹一声,未语。
鲁龛接着道:“百毒门不是一向以毒术为尊么?什么时候开始竟不是了?啊?我鲁龛不服!”
林嗔缓缓放下剑,面上略带些歉疚,“原是林嗔有幸得门主赏识,授任我成为代门主,不曾想竟是引得鲁司事心中不快,最终行差踏错走上不归路。”
鲁龛见状,甚为厌恶地瞪着林嗔,月光映得他面色惨白,“你少在这儿说些冠冕堂皇之语!沽名钓誉,谄媚小人!”
云锦儒的声音忽然传出,他指着鲁龛道:“百毒门收留你,沐老门主于你有养育之恩,还授你武艺,传你制毒之术,你却恩将仇报,做出刺杀之事!究竟谁是小人?”
这番言论一出,人群中立时喧闹起来。
“是啊,你才是小人!”
“从前看你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不曾想你竟是如此忘恩负义之徒!”
“白眼儿狼!”
“.......”
“......”
闻言,鲁龛却是忽然兀自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沐遥闭上眼,不知是失望还是有些无奈,低声冷了冷道:“先将他关进地牢。”
适才屋桁听着鲁龛的笑声竟觉出一股悲戚之感,是以一直看着鲁龛。现下沐遥的话才毕,鲁龛便止了笑,上前一步脚踩剑柄将长剑又挑了起来,下一瞬已然手持长剑朝沐遥和林嗔所在的方向而去,口中道:“我杀了你!”
“门主小心!”林嗔上前一步挡在沐遥身前,手中的长剑已经朝着鲁龛狠厉挥出的长剑挡去。
利刃摩擦发出的嗞嗞声令众人悬心不已,林嗔的肩头被划出一道血口。屋桁眼明手快已然上前一步,破晓剑划破鲁龛的右臂。恍惚之间,屋桁好似觉得闻到了一缕略略有些酸涩的药草味道。但很快,那股味道便被血腥味覆盖。
屋桁再回神时,林嗔旋即趁势将鲁龛手中的剑击落。可下一瞬,一柄长剑戳破了鲁龛的背门,直穿肺叶,贯穿胸膛。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引得众人均流露出诧异之色。
鲁龛瞪大眼睛,口中的鲜血缓缓流了出来,滴在了大红色的地毯之上,地毯之上瞬时出现一团慢慢扩大的血污。屋桁听他口中还喃喃着:“小人......小......人......”
林疏将剑扒出,鲁龛定定地站在原地片刻,须臾后倒地,死不瞑目。
林疏立时上前两步,跪地朝沐遥道:“门主,属下是见鲁司事......不,见鲁龛图谋不轨,一时情急所以才......”
沐遥默声须臾,先去关心林嗔的伤势,道:“没事吧?”
林嗔摇摇头,道:“门主放心,只是小伤。”
沐遥这才吁出一口气,点点头,而后才同还跪着的林疏道:“罢了,起来吧。”
林疏松了口气,道一声:“谢门主。”接着便站至林嗔身后。
不知何时已然有人前去确认过刺客的身份,跑上前朝沐遥禀报道,“禀门主,刺客中有不少重芔司中的弟子。”
沐遥的目光转冷,沉默片刻后吩咐道:“先将重芔司中众人统一关押看管,等明日继位大典过后,再行审问处置。”
“是。”来人领了命令退下。
须臾,沐遥面带愧色地抬手朝众人道:“各位,对不住。原是请各位前来观礼,不想竟让诸位瞧见这般污秽场面,实在惭愧。还请各位先回各自房中休息,明日继位大典照常举行,望诸位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