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沉默须臾,“嗯”了一声。
屋橼又端出一个笑,“哥哥也觉得对吧?”紧接着转头去问思离,“要不,你就先拿了那本回去看看?”
思离眨眨眼,在屋橼的热情注视之下点了点头。
屋檐接着道:“你二人同允悲与许欢一般,若是想看什么书,自来取便是。”
屋橼笑嘻嘻地补充一句:“拿了哪本书,最好同哥哥说一声,免得他万一寻不到。”话中体贴讨好之意甚浓。
屋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微微弯了弯嘴角,“到时我将抄好的下卷送到你阁中。”
屋橼大喜,“哥哥最好了!”
这么些时候过去,四人对于屋橼突然而然的情绪和神色变化适应得不错。是以,在屋橼那句“哥哥最好了”之后,她转瞬便声色俱貌地开始同他们推介她书房中的话本子时,他们并未表现出太过夸张的惊讶神情。而对屋檐,四人亦有了更深的认识,心中晓得他是个虽然面冷的,倒是实则亦是个有趣的人儿,瞧着他时都少了些拘谨。
约莫半个时辰后,屋橼才携了思离与慕合回到知息阁内。然则却是并未立时便休息,而是拉着两人又东聊西扯了一番,蹉跎到了深夜方才消停。如此这般的后果便是次日清晨险些起不来床,差点儿误了上学堂的时辰。
第二日,允悲四人便随着屋檐与屋橼一同到了学堂。屋桁派了则信随行,去与陈赱说明情况。陈赱听罢,甚为高兴地点着头,将四人收了下来,在学堂中添置了桌椅,将他们分别安排在了屋檐与屋橼身后不远处的座位上。
下了学练完武吃过晚膳后,屋橼便拉着四人在府中晃悠,夜了她又拉着四人谈天说地,一连三日均是如此,《礼记论》什么的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一个字都还未见着。还是屋檐好心地提了一句,屋橼这才风风火火地跑进书房,提笔誊抄,直至深夜。
昨夜睡得格外晚,今朝又逢了个沉闷闷的多云天,一整日,屋橼都在犯困。思离与慕合倒是并未受什么影响,反而还神采奕奕的。
好容易坚持到了下学,才上了回府的马车,没过一会儿屋橼便倚在思离的肩上睡着了。
小憩半晌,及至回到府中后,屋橼稍稍有了些精神。
昨日因着陈漓之事,她被赶去罚跪耽搁了好些时辰,原想着用过晚膳后能好生将她的欠下的武学课业补上一补,未曾想之后竟是同允悲他们四人玩儿许久。不仅武学课业没有补上,《礼记论》也还有大半未抄,屋橼想着今日无论如何势必得稍稍补回来一些,可是这打算毕竟是打算,与现实之间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才换了练武的衣裳到达神木之下,困意便卷土重来了。扎马的初初半个时辰倒也还好,可越往后困倦之意便越浓,时辰过半后,屋橼只觉眼皮子重得不行。硬着头皮扎完了马步,休息的时辰一到,她便收了姿势直直在神木之下坐下了。
皱着眉瞧一眼还抓着木剑未曾停下休息,有模有样地练习着屋炑昨日所教的新招式的屋檐,屋橼撇了撇嘴,越发觉得这般困倦不堪的状态要不得,需得吹吹凉风、沾沾凉水清醒清醒。
屋檐再一个挥剑转身,神木之下已然没了屋橼的身影,不过屋檐并未瞧见。
一边舒展着筋骨,一边自言自语地提醒自己不能犯困、不能睡着,屋橼沿着石子路往花园方向去了。
有风拂过,屋橼张开双臂迎了迎,原以为吹着能清醒些,可眼皮才合上一会儿便又觉得倦乏起来,立时睁开眼用力地摇摇头。这倒是让屋橼觉着清醒些了,是以她便又摇了摇头,恍惚间却好似听见了哭声。屋橼停下动作凝神听了听,果然有微弱的哭泣声入耳。又听了听,屋橼觉得那哭声竟有些耳熟,但一时间,她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
四下张望一番,只瞧见些花草树木。屋橼揉了揉眼睛,强行寻回些精神,抬步循着那哭声走去。
走了一段,哭声先是越来越近转而又越来越远,屋橼停下脚步思索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应是这些花草隔开了原本相连的一处地方,将其一分为二了。果不其然,又绕着花木走了一段,眼前出现一条小石子路,往里便是一方石桌。
屋橼又轻声走近两步,将身子掩在花木之中,探出头去瞧了一眼。石桌前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面对面地站着,一人背对着她,一人则正对着她。凝神一看,屋橼认出了正对着她现下正哭着的人儿,是她最小的弟弟,府中的孙七公子,屋柽。而背对着她的那人,屋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瞧着他上身微微后仰、下巴高昂的姿态,大抵也认出来了,是屋樇。
屋樇比她和屋檐小了三岁,屋柽则又更小些,是以屋橼幼时便几乎未曾同他们一道玩耍过。之后二人开始练武上学堂,自然便更没时间了。白日间,她得到学堂去,下了学又得习武学女红,说来,除了年节时,这两个弟弟她平时并不怎么能见到,尤其是屋柽,因着她的五叔叔屋樍时常缠绵病榻,整个西苑中的人她都甚少瞧见。不想今日竟然碰见了,还一下见到了俩,不过瞧着眼前这情况,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只见屋樇右手高抬,手中握着一柄短木剑,居高临下地瞧着屋柽,而屋柽则是在一旁哭得声声抽泣,口中道:“这是我的,是父亲给我做的......是我的......”
石桌上还放着一面风筝,一只拨浪鼓以及其他的小玩意儿。屋樇又上前一步,从石桌上拿走了一面风筝。屋柽哭得更大声了,口中不住地喊:“是我的……我的……”
屋樇不管不顾,还挥了挥手中的木剑,似乎甚为喜欢,道:“什么你的。这明明是我的!”
屋橼心中了然,应是屋樇与屋柽二人正在争抢玩具。且听来,似乎是屋樇抢了屋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