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女眷都跟着进了里屋,堂中之人忽然少了大半,则诚走进来的身影分外显眼。只见他附在屋桁耳边低语了几句,屋桁眉心微皱。
屋炑看在眼里,启唇问道:“出了何事?”
屋桁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过,低声道:“沈廉昨夜在府中遇刺身亡。”
“什么?”屋桤惊道,“他昨日不是才......”
屋权思索一瞬,道:“沈廉乃是四皇子之人,府中有不少高手保护,此番他遇刺,看来,是朝廷之中局势有变。”
屋桤一掌拍在了桌上,“哼!什么朝廷!皇子们个个不想着造福百姓,成日结党营私,还纷纷派出心腹前往各大门派争取笼络江湖势力,纳为己用,为他们清除异己。朝中官员结党拉派成风、贪赃枉法,要这样的朝廷做什么?!”
屋樍轻咳两声,亦开了口:“朝廷觊觎先知阁之势已久,派来相劝笼络之人不在少数。此番朝中生变,会否对先知阁......”
屋炑抿唇未语。
近些年朝廷中人大兴延揽笼络江湖势力之举,除了虚无门白家因地处缥缈峰,实难进入而未曾有朝廷人士登门劝揽之外,屋云闻沐元几大门派都有朝廷官员携重金珠宝、美人尤物而至,其他较小的门派名士也有不少在延揽之列。明面之上,江湖众人俱是谴责唾弃不屑为朝廷效力之人,但是重金荣华相诱、权力美色为惑,实有不少人为之心动。
先知阁建阁几百年来,所承之训便是造福武林、造福江湖,从未有过归顺朝廷之意。可朝廷又怎会对先知阁遍布天下的讯网,“知人所未知、知人所不知”之力不眼红动心?
屋桤又是一呵:“怕他们不成!软的不行便要来硬的?倒是对咱们动手试试?!”
屋桁摇摇头,“朝廷自是不敢公然与江湖众人为敌的,但只怕延揽之举更胜从前。”轻叹,“再者既然朝中生变,依附于四皇子的江湖众人势必难逃追杀,江湖上又要起波澜了。”
须臾,便见一小厮疾步前来,禀报道:“老爷,有位郑大人登门拜访。”
众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心中俱是明了这位郑大人便是昨日登门的郑涑。
屋桁吩咐小厮道:“请他到四知阁,我随后便到。”
小厮退了下去,屋权低声道:“沈廉昨日才遇刺身亡,这位郑大人就……”
屋桤切了一声,“还真是贼心不死。”
屋炑起身道:“朝廷中事如何自有其因果轮回,君子不党,先知阁绝不卷入朝堂纷争。”
众人道:“是!”
屋炑又往前走了一步,同屋桁交代道:“不过自然也不宜正面与朝廷起冲突,这些个登门拜访的大人你要好生应付。”
屋桁点点头,“是。桁儿明白。”
中苑。四知阁。
“郑大人。”屋桁朝郑涑见了一礼,“劳郑大人久候。”
“屋阁主客气了。”郑涑回礼,也不拖泥带水,直言道:“郑某的来意,想来屋阁主定然十分清楚,那郑某便不绕弯子了。郑某此来,正是代七皇子向屋阁主再表敬意。”
屋桁抿嘴轻笑,“七皇子厚爱,只是先知阁不过是江湖门派……”
“屋阁主不必急着拒绝。七皇子知晓,金银财帛、权势地位于先知阁而言都是浮云,是以此番郑某并未携那些俗物前来。”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珏,递到屋桁面前,“此玉珏为何物,想来屋阁主十分清楚,盼屋阁主莫要辜负了七皇子一番心意。”
“七皇子客气了,屋某......”
郑涑打断屋桁,又朝他作了一揖,“七皇子有言,屋阁主何时想通了或是有什么七王府能够效力的,派人将此玉珏送到七王府便好,七王府的大门永远为屋阁主敞开。”言罢,便径自将玉珏放在了桌上,恭敬道:“屋阁主,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屋阁主体恤。东西既已带到,郑某便不多叨扰了。告辞。”
郑涑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则信上前一步,道:“公子,看来这位七皇子倒不是全然只知权谋诈术之徒。这个玉玦公子已然拒过两次了,他还锲而不舍地遣人相送。”
屋桁盯着玉玦看了一会儿,“我早已与他说明,当时救他是道义使然,并无他求。他又何必如此?”
“那这玉玦……”
“先收起来吧。”
“是。”则信颔首,紧接着又道:“公子,从前猜测‘先知阁有意归顺朝廷’之语虽不在少数,可因为之前咱们与朝中之人合力追捕恶岐之事,江湖中的议论猜测便更压不住了,我们是不是......”
“江湖议论,向来是捕风捉影、无孔不入。众说纷纭,越是掩饰打压议论反而越盛。小心提防着些便是。”
“是。”则信应道。
诚如所料,自李氏有孕以后,屋桤与她或者说整个东苑都是一门心思扑在腹中的孩子身上。平日从不焚香礼佛的屋桤,甚至亲自去了一趟东城门外李氏常去添香礼拜的大慈悲寺,可见他有多欣喜。
而原本计划好的派屋桤前往百毒门恭贺林嗔任代门主之事便就不得不重新安排了。屋桁有意亲往,整装待发之际,收到天知阁递来的消息,称江南元氏家主夫人魏岑诞下一女。屋桁与元培夫妇二人相交甚厚,其女的满月酒他自然不想错过。如此一来,屋桁有些分身乏术。屋权得了消息,将屋桁自两难之境救了出来,便是他率众前往百毒门,屋桁则往江南去了。
元培为其女择名“浅”,魏岑为其取字“不染”。因着叶梓尚才出月,屋檐、屋橼两个孩子又年幼,是以元浅的满月酒,只屋桁携了门中弟子亲往恭贺。
不出意外,在元浅的满月宴上,屋桁也见到不少朝廷中人。而元培的想法与屋桁不谋而合,均是以礼待之、好言相拒。
及至夜间,屋桁与元培相叙,提及儿女姻亲之事,却并未立时为屋檐与元浅二人定下婚约。
屋桁道:“既是婚姻大事,自当待他二人长大、相见过后,再行商定。免得咱们好心却办了坏事。”
元培亦觉十分有理,是以此一事便只他二人与魏岑、叶梓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