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八卦阵法屋桁不曾细细研究过,只依稀记得口诀,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而当年,他闯入千铃阵截杀恶岐时根本无暇思考如何破阵,只是担心恶岐万一破阵遁逃,众人所做努力便都白费了,于是便径直闯了进去。所幸他当时内力尚可,截杀恶岐时又心无杂念,这才没有为千铃阵所伤。只是现下他带着则诚,难免分心,如此一来,要过千铃阵,势必要步步小心、处处留意才行。
屋桁领着则诚一路随着眼前若隐若现的身影谨慎向前,约莫走了半柱香,则诚只觉口干舌燥、力不从心,一边喝着水一边问道:“公子,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热啊?”
听到声响,屋桁忙回头去看,只见则诚面色通红,屋桁立时去探他的脉搏,发现他体内气血翻涌,忙低声道:“凝神!”屋桁动手点了则诚胸前的两处穴位,又道:“我先封住胸前的两处静脉,自此刻起,你不可动用内力!”
屋桁的神色十分严肃,则诚自然是唯命是从。
屋桁又补充道:“心中不可总想着出阵之事,只跟着我往前便是!”
则诚道一声“是”。
约莫过了两刻钟,二人才从千铃阵中走出来,而方才一直在前方领路的人已然看不见了。
屋桁动手解了则诚胸前两处经脉的封禁,则诚这才吐出一大口气,发现方才的不适感消失无踪后,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这才放下来,一边捶着自己的腰,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叹道:“九曲峻岭登缥缈,千铃险路入机枢。这千铃阵果然名不虚传。”
屋桁笑笑,“千铃阵法确实玄妙,不过除了阵法本身厉害,更厉害地是它对人心的把控。”
则诚咧着嘴道:“让公子见笑了。”
屋桁摇摇头,“阵中之人心心念念的自然是出阵,可阵法变化诡谲,若是一直无法出阵,自然便容易紧张焦虑,如此,倘若无法及时静下心来,便容易心神不稳,血脉翻张,被困阵中。”
则诚唔一声,而后道一句,“这便是千铃阵对人心的把控。”
屋桁未再接话,问道:“若有下次,无人领路,你自己可走得出来?”
则诚挠了挠头,“公子容我回去回顾一番,琢磨琢磨。”
屋桁未再多言,继续往前走。
过了千铃阵,再往前走上一段,便到山门口了。可屋桁与则诚却并未再往前走,在距离山门前几步路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在山门前的一个小亭中,有一拨人,一男两女。一个女子坐在圆桌前,身着黄衣,右手撑着脸。另一个女子站在那黄衣女子身侧,应是侍女,而那男子则站在机枢阁门前。
只听那男子朝圆桌上前的女子道:“姑娘,已然叫了半个时辰门了,可还要再叫么?”
黄衣女子道:“叫!我就不信,他们能一辈子不开门!”
男子面上略显无奈,口中还是应着“是”,作势便又要开始叫门。
黄衣女子忽然又道:“慢着!等等再叫。你过来喝口水,歇一歇,休息一会儿。”
男子闻之立喜,急忙称是,快步跑进亭子中。
黄衣女子理了理衣裙,换了个姿势坐好,颇为自然惬意。
屋桁没有往前走,则诚自然不敢迈步。瞧了那三人一会儿,忍不住低声问屋桁道:“公子,这些人什么来头?瞧着根本不会武功的样子,不像是江湖中人。”
屋桁抿着嘴没有说话。
则诚还在观察着几人,又忍不住疑道:“看这气势汹汹的样子,莫不是来找机枢阁麻烦的?”
屋桁摇摇头,“找麻烦倒不至于,只是身份……恐怕有些棘手。”
则诚疑道:“身份?”
屋桁点点头,未作多解,则诚便没有多问。
须臾,屋桁便领着则诚往前走去了。
屋桁与则诚二人一出现,就吸引了黄衣女子的注意,不过她倒并未说什么,只是一双眸子在二人身上扫了好几遍。
丫鬟不禁问道:“姑娘,瞧着是江湖中人,可要上前问问?”
黄衣女子摇摇头,“先看看再说。我便不信,这机枢阁的门便只有我进不去!”
丫鬟不再说话,一双眸子也紧盯着屋桁二人。
则诚被几人瞧得不舒服,转头过去瞧屋桁,屋桁摇了摇头,道:“不必理会。去叫门吧。”
则诚点点头,缓步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须臾,不见有人开门,反倒是听见有人隔门喊话道:“别敲了!我们大师兄说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姑娘进来。”
黄衣女子三人的注意力自然是被则诚吸引了过去,瞧着他也被拒之门门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则诚未曾想到竟会有这一出,忙出声解释道:“这位师兄,我们家公子乃是养蚕卖蚕之人,听闻贵阁意欲大量采买桑蚕,特此前来,商谈此事。”
须臾,门开了个小缝,一名弟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往外看了看,像是怕有人会硬闯似的。
则诚不禁一喜,赶忙道:“这位师兄,烦请你帮忙通报一声,有位姓叶的蚕户求见。”
那弟子认真看了看他,问道:“可有拜贴吗?”
屋桁从怀中掏出拜贴,递到则诚手中。则诚忙接过,将拜贴递了进去。
那弟子接过拜帖,道一句:“稍候。”随后立时便又关上了门。
那黄衣女子一直远远地瞧着大门口这边儿的动静,见状,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则诚吃了闭门羹,忍不住去看屋桁,屋桁嘱咐他道:“耐心等等。”
约莫过了半刻钟,山门又被打开一个小缝,来人却不是方才那弟子,而是另一人,他急忙道:“快!你们随我进来!”
屋桁与则诚忙拾步入内,瞧见门后站着三个人。屋桁认得其中一人,那人唤做玹露。另在二人,一人是方才那个弟子,一人则未曾见过。
门外,那黄衣女子早就从石凳上跳了起来,“哎……你等等!本姑娘先来的,我还等了这么久,你们都没请我进去,凭什么让他进去?他是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