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忧在锦笙的袖子里悠悠转醒,就听见一道女声:“嗯,正有此意。我这一生烦忧不断,只希望它,不要像我一样,愿它一世烦忧终为浮云,不如叫它‘浮忧’如何?”
接着的,是一道男声:“浮忧?嗯,甚好。”
浮忧皱了皱眉毛,眼里带着疑惑,浮忧是谁?它是谁?不知道为什么,浮忧心中突然个很大胆的想法,他觉得他们说的‘它’是指他,浮忧应该是给他起的名字吧。浮忧吗?挺好听的嘛。
兴许是有些感性,浮忧突然很想很想看看给他取名字的人是何人。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浮忧从来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今日自己好奇想看一眼而误终生,当然,纵使是这样,他也未成后悔过。
一眼万年……
浮忧此后的三万年中都一直呆在主神殿,其中有两万年是在做锦笙的宠物,剩下一万年是做了锦笙的徒弟。虽然是徒弟,但也确实是什么也没学到,和之前做宠物的时候差不了多少,每日都化做原形,呆在锦笙身边。所谓的徒弟,不过是徒有虚名,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学一些佛文法典、舞刀弄枪之类的也好,多点时间偷偷懒,呆在师父身边也不错。
主神殿中有一个浮忧专属的小窝,那是浮忧之前还未修炼成人形所呆的地方。小窝离锦笙平常呆的清思阁很近,那是师父酿酒的地方,锦笙酿酒可是个好手,说酿酒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清思阁每日都会传处清纯浓厚的酒香,馋死猫了,想去偷喝,但又害怕被师父责骂,无奈只好忍着,只期盼着师父喝酒时能分点酒尝尝鲜。
苍天有眼可怜猫,每次锦笙喝酒时都会分上一罐给浮忧,这才避免了馋死猫的恶果。不过锦笙每次分给浮忧的酒都是桃花醉,而自己总是喝断殇离,不是浮忧嫌弃桃花醉不好喝,相反,桃花醉是实实在在的好喝,只是猫的好奇心重,着实是想尝尝断殇离,看看这断殇离是何等美酒,竟让师父她老人家如此垂怜。
有一次,锦笙去九重天上讲义文经,留下浮忧搁在主神殿里偷偷乐了。浮忧先是支开了守在清思阁的两个小厮,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清思阁偷酒喝。
锦笙有个毛病,记不住自己清思阁的酒窑里有多少,所以纵使是浮忧偷喝了,锦笙她老人家也不会知道。浮忧这才敢去偷酒喝,不然的话,他还真是不敢偷酒喝的嘞。
浮忧左看看右看看,再三确认过酒窑子里没有师父她老人家留在这看酒的小厮,这才放心去偷酒。
偷几罐呢?左右想想,既不能被师父发现酒少了,又能满足口馋,左右就偷两罐吧。嗯,两罐,不多不少刚刚好,保底。
浮忧将两罐断殇离偷去了十里桃林,悠身一跃,卧倚在一棵桃树上。随后将一罐的断殇离拆开封子,大口地往肚子里灌。
“噗——”浮忧将酒全部都吐了出来,随后又打了几个咳嗽,“不是说断殇离是大千界第一美酒吗?怎么会如此难喝啊?”接着又是几个咳嗽,浮忧用自己的猫爪划了划舌头,一脸的嫌弃,“差点就被自己的咳嗽呛死了,想不到我堂堂主神徒弟竟差一点因为酒而英年早逝,当真是天妒英才啊。”
通过这件事,浮忧惊奇的发现,原来他师父的口味竟如此独特,连喝这断殇离都是一眼不眨的喝去喝去,诶,实属不易啊。
只是浮忧不知的是,断殇离,断殇离,是断情而伤的意思啊,只有经历过情伤的人才能欣赏这断殇离,像浮忧这等未成经历过情伤之人,自然是不会懂的断殇离这其中的奥秘。
因为断殇离的味道是在是难以言喻,所以浮忧最后并没有把那两罐断殇离喝完,但也没有还回去,而将它们埋在十里桃林的某一处。
晚上,锦笙回来了。一回来就窝在了寝室里,还叫了一群小厮去把清思阁酒窑里的断殇离全部都搬到她寝室去。
浮忧刚刚回来,就看见一群小厮都在搬断殇离,觉得奇怪,便问了个小厮,这才知道是锦笙让搬的,想来应该是心情不好。
想到断殇离的味道,浮忧咽了两口的口水,摇头叹气道:“竟不曾想师父的口味竟如此独特,”想了想,发现事情不对,“若不是师父,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想要借酒消愁?”浮忧点点头,“嗯,绝对是这么一回事。”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模样。
看来,要安慰安慰师父一下了。“只是,该如何安慰师父呢?”浮忧想了想,也没能想出什么东西可以安慰师父的。唉,榆木脑袋!突然间灵光一闪,道:“师父现在在借酒消愁,想必醒来后必定会头疼,我去煮一碗醒酒汤吧!师父一定会喜欢吧!”
这么打算的,浮忧就去做了。在膳房里经过几个时辰七七八八的一番把弄,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煮了一碗像样的醒酒汤。怀着忐忑不定的心情,将醒酒汤送去锦笙的寝殿。
浮忧清了清嗓子,敲门道:“师父,您在吗?浮忧、浮忧给您送醒酒汤了。”
没人应,再敲敲。
又没人应,又敲敲。
还是没人应,再敲敲。
最后还是没人应,浮忧有些担心师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道:“师父,浮忧进来了啊。”说完,一不做二不休、一鼓作气地冲进锦笙的寝殿。
锦笙卧坐在床前的地板上,手中拿着酒罐子,眼角叼着泪,嘴巴里依稀地吐出几个字:“阿忧……阿忧……”整个人看上去很秃废,这是浮忧从来没有看到的,一下子,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几下似的,痛极了。
“阿忧、阿忧、阿忧,是你吗?”锦笙看见有人进来,却看不清脸,丢掉手中的酒罐子,慢慢的爬起来。
阿忧?师父从未唤过我为阿忧,若不是师父喝醉酒了,喊错了名字不成?看师父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或许是真的喝醉酒了。
“我在呢,师父。”浮忧走到锦笙面前,将醒酒汤吹了吹,“来,师父,喝醒酒汤,这是浮忧特地为师父煮的……”“的”字的音刚落地一半,嘴就被锦笙堵住了。
师父……”浮忧看着锦笙,眼里多是不可置信,心里却像是炸开了花似的,师父,她是在吻我吗?
“阿忧……”锦笙的眼里满是迷离,嘴上叼着笑,美的不而言喻。
原来,师父喝醉酒后的声音竟然这么好听,软糯糯的,与平常一点儿也不像,平常的声音好冷淡,此时的声音好诱人啊。
……
翌日清晨,锦笙睁开眼,脑子晕晕沉沉的,只觉得天上地下一片昏沉沉的,小声地呢喃:“本尊这是怎么了?”眼睛一撇,见着了正在自己身边睡觉的浮忧。下一刻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锦笙只觉得嘴喉咙一甜,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不好不巧全喷在了旁边的浮忧身上。
烟蓝色的鲜血,布满了浮忧的胸膛。
感觉有什么东西撒到身上的浮忧,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锦笙吐了口血,吓得浮忧整个人都不好了:“师父、师父,你、你怎么了?不要、不要吓浮忧啊?”
锦笙捂着胸口,呼吸一颤一颤的,“浮忧?你、你怎么会在本尊身边?昨晚发生了什么?”
想到昨晚,浮忧下意识地泛起了红晕,声音里还带着喜悦与羞涩:“师父昨晚和、和浮忧双、双修,还唤浮忧‘阿忧’呢。浮忧现在是师父的人了。”说罢,一张小脸已经涨红了。
“你说什么……?”昨晚的记忆如同泉涌一般在锦笙的脑海里浮现,脑袋好疼,快要被撑爆了。
酒醒忽然想起的片段,凌乱不堪的床,被撕烂的衣服,身上大大小小的印记,时不时的传来疼痛感,浮忧现在小女儿的姿态,这些无不证明了昨晚他们在这张床上的翻天覆地。
“师父,浮忧喜欢你……”浮忧满脸红润。
“滚!给本尊立刻滚!”锦笙勃然大怒,施法变了一套衣服穿上。
浮忧硬是愣了一下,声音有些僵硬:“师父,你为何要赶我走?”
“你对本尊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还问本尊为何要赶你走?”锦笙像是看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绝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狰狞,“你不走是吧,好啊,好得很!”锦笙冷笑,“斯勒!”
顷刻间,寝殿外就传来了锦笙的内侍大人斯勒的声音:“主神殿下,有何吩咐?”
“从此刻起,浮忧不再是本尊的徒弟,与主神殿再无瓜葛!”顿了顿,“将浮忧随随便便丢倒大千界的某个角落,不要让本尊在看到他了!”
“这……”斯勒有些为难,浮忧到底是发生什么了,主神殿下竟然如此动怒,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在收到来自他家主神殿下刀杀一般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是,主神殿下。”
浮忧眼里含着眼泪,整个眼眶都红了,“师父,为什么?为什么啊,师父?不是你昨晚喝醉酒了唤我的名字吗?”
锦笙冷笑:“阿忧?你以为本尊是再叫你吗?”
浮忧的眼眶红了,“那……阿忧是谁?”
“斯勒,先带他去忘川河,赐一杯忘川水,让他忘了在主神殿所发生的一切!”
浮忧一边挣扎,一边歇斯底里道:“不要,不要,我不要忘了你,我不要忘了你,师父,我爱你啊,师父,我爱你啊……”
闻言,锦笙突然间有些秃废,一滴泪从眼眶里跳出来,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最终,语气不自觉的弱了下来,喃喃自语:“他一直在我心里,从未离开过,他,未离开过,你,也从未来过。”
“……你”话还是未说出口,心就像碎了一地,拼不回去,痛得忘记了呼吸。“好,我走。但是,有朝一日,我会让你心里有我的位置的,师父。”说罢,看似潇洒的走了,却在锦笙看不到的地方落下了眼泪。
刻苦铭心吗?也许吧,心都碎了一地。
泪水划过嘴角,一丝又苦又涩的咸味在嘴角绽开一朵泪花,洁白而美丽,却在边缘带一丝血色。